顧客就是上帝,病人就是大爺。
李東來當然不能這位讓付出了足足十塊錢診金的病人收不了場。
他向圍觀眾人喊道,“祖傳秘方,概不外泄。”
然後在拉著顧慎走到飯店的屋簷下,用腳蹭掉台階上的烏黑油垢,小聲說:“桂枝,獨活,白酒,雞蛋”
這林林總總十多樣草藥/食材,讓本來已經信服的顧慎,再次瞪大眼睛,“你到底是醫生還是廚子?”
麵對質疑,李東來熟練的祭出大道理,“小夥子,你這就不懂了,這叫做食藥同源。
黃帝內經太素記載,空腹食之為食物,患者食之為藥物。”
說完,他沒等顧慎反應過來,就快步向鴿市外走去。
診金到手了,積分也到賬了,沒必要再跟他囉嗦。
顧慎還在思索白酒雞蛋的事,待他抬起頭,李東來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剛才叫我小夥子?
我尼瑪
回到四合院,李東來小心地朝裡屋瞄了一眼,小妹依然熟睡。
馬上就天亮了,他也沒有了睡意,拉開煤爐熬上了棒子麵粥。
待粥開始沸騰時,聞到氣味的李小妹跑了出來,“哥,今天的粥竟然沒有熬糊!”
李東來:
喝一口棒子麵粥,吃一口酸蘿卜條,兩兄妹美滋滋。
李小妹:“哥,我聽大院裡的孩子說,賈家那個野孩子腳被老鼠夾子夾了!”
李東來:“彆喊彆人野孩子,他的名字叫賈梗,說不定還是你的同學。”
李小妹:“好吧,賈梗那個野小子,腳斷了?”
李東來:
吃完飯,李東來匆匆去了一趟軋鋼廠醫院,向丁師傅請了半天假。
然後,回到四合院,給李小妹換上一件更生布做的黑藍襯衫。
更生布是服裝廠用廢布條子重新紡織而成的粗布,結實耐磨,還不用布票。深受普通人民喜歡。
“哥哥,怎麼樣?”李小妹第一次穿上真正屬於她的新衣服,小臉興奮得紅撲撲。
李東來上下打量一番,藍色上衣搭配上黑色褲子,腳上是千層底鞋子,碎布條子縫成的小書包斜背在屁股後頭。
嗯,十足的小學生。
“走吧,小學生,去上學!”
清晨,明媚朝陽為萬物鍍上淡金色彩,
兄妹兩個喊著口號,步行來到了五星小學。
此時還沒到上課時間,小學生們在院子裡嬉戲。
男孩子推鐵圈,女孩子抓羊拐,喧囂的空氣中彌漫著純真的氣息。
兄妹兩人在閻埠貴的指引下,找到了小學校長。
校長是一個乾瘦的老頭,臉上時刻掛著微笑,說起話來不急不緩,是個老好人。
老好人校長接過額外錢,學費,課本費,作業本費,麻利的辦齊了入學手續。
“李東來同誌,考慮到你妹妹沒有接受過學前教育,我特意把她分到一年級二班。”
“一年級二班的班主任冉老師,是咱們區裡的優秀教師,教學水平很高,一定能讓李小妹儘快適應小學生活。”
麵對校長的好意,李東來當然不能拒絕。
他連連道謝後,領著李小妹來到了冉老師辦公室。
冉老師全名冉秋葉,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
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皮膚白皙,一條黑且直垂落腰間。
饒是那件寬大的藍黑上衣,也無法遮掩車燈的光芒。
李小妹嘀咕,冉老師如果能給俺當嫂子就好了。
冉秋葉正俯身在桌子上寫教案,聽到敲門聲,才抬起頭。
一個高大俊朗的年輕人,領著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外。
冉秋葉想到閻老師前兩天打聽的事情,下意識的問,“同誌,你女兒要入學。”
李東來正準備回答卻被李小妹搶了先,“哥哥,是哥哥!”
她跑到冉秋葉麵前,揚起小臉,“老師,我哥哥是醫生,本事可大了,冬天能抓兔子,秋天會捉老鼠。”
冉秋葉秀眉擰成疙瘩,也沒把兔子老鼠和本事大聯係在一起。
她看著可愛的李小妹笑,“對,你哥哥本事可大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李小妹,木子李,小妹的妹。”李小妹歪著腦袋炫耀知識。她要給這位漂亮老師留下一個好印象。
李小妹的主動讓李東來苦笑不得,這小家夥看到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就想把人家拉回家做嫂子。
上一次,在醫療站碰到來看病的隔壁村翠花。
看把她興奮的,跑上跑下,又是給人家唱歌,又是倒開水。
直至聽到翠花有了喜脈,李小妹猛然耷拉著臉,站到了一旁一聲不吭。
搞得翠花還以為她得罪了赤腳醫生的妹妹,後來拎了半斤花生當做賠禮。
咳,你彆說,那半斤花生還真好吃。
冉秋葉似乎有點喜歡李小妹,她眼睛笑成月牙:
“李小妹同學,現在快上課了。
你跟老師一起進班,然後向同學們介紹一下自己。
好不好?”
“好!”李小妹聽說能站在講台上,頓時樂得顧不上介紹哥哥了,拉起冉秋葉的手,就想外走去。
冉秋葉扭過頭,看向那個沒說幾句話的年輕人,“同誌,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李東來,東來的東,東來的來。”李東來爽朗的笑。
這人還真有意思。
冉秋葉還想多說兩句,就被李小妹拉走了,“老師,快點,快上課了。”
李東來:
被小妹毫不猶豫的插了一刀的李東來,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他湊到窗戶邊,向教室裡看去。
不大的教室裡擠滿了小腦袋,李小妹正大大方方的站在講台上做介紹。
黑板是用水泥和燈窩油混合在一起,塗抹在牆壁上。
教室青磚鋪地,桌子是歪歪扭扭的長條木幾。
學生們的椅子也都五花八門,有椅子,凳子。
在後排,還有一個流鼻涕的小學生蹲在石頭上。
李東來猛地一拍腦袋,糟糕,忘記給小妹帶椅子了。
算了,今天就讓她站一天吧!
團結湖醫院,心內科。
杜仲奎教授看著報告單,眉頭擰成疙瘩,“小慎,你剛才說,那個年輕人僅僅打量了你兩眼,就看出你有腦卒中先兆?”
顧慎撓了撓後腦勺:“杜叔叔,好像我是不是真的得病了,更重要一點吧?”
在鴿市,顧慎被那個神神叨叨的醫生嚇住了。
他倒不是怕死。
生在顧家,顧慎早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
但是,他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食品站站長。
即使是在工作中病情突發,訃告中也隻會寫道:
顧慎同誌,在為國家收購大肥豬的路上,因公殉職。
這實在是太丟臉了。
顧征一定會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