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的天,一夜之間變了。
沙瑞金和高育良感覺政治前途,前所未有的渺茫!
三個小時後。
沙瑞金和高育良接到命令。
20軍參謀長周守京,抵達漢東。
商議尋找趙將軍與軍管漢東。
一架沒有任何民航標識的軍用運輸機,在嚴密的空中管製下,撕開雲層。
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降落在京州機場的專用跑道上。
機艙門打開,沒有舷梯,隻有自帶的金屬斜坡,以一種冷硬的角度砸在地麵,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漢東省委書記沙瑞金、省委副書記高育良、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以及省檢察院檢察長季昌明,四個人,漢東權力的金字塔尖,此刻卻小學生一樣,並排站在這架鋼鐵巨獸的陰影裡。
冷風卷著跑道上的灰塵,刮在他們臉上。
一個身著筆挺將官常服的身影出現在艙門口,肩上扛著的將星在陰沉天色下,依舊閃爍著刺目的光。
他沒有停頓,邁步走下斜坡,軍靴敲擊金屬板的聲音,每一下,都是踩在沙瑞金等人的心臟上。
來人正是軍委派遣的特使,第20集團軍參謀長,周守京少將。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是一種在無數次生死考驗和鐵血紀律中打磨出的,對一切情緒的絕對隔絕。
他的眼神掃過眼前漢東的四位最高領導,就是在審視一張無關緊要的地形圖。
沙瑞金作為省委一把手,向前邁了半步,臉上擠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周守京同誌,一路辛苦了。我代表漢東省委省政府……”
“不必了。”
周守京的聲音不大,卻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接切斷了沙瑞金的客套話。
他甚至沒有伸出手的意思。
李達康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李達康在漢東橫行這麼多年,見到沙瑞金被輕視,立刻便要上前理論?
但他看了一眼周守京肩上的將星和那張毫無波瀾的臉,硬生生把火氣壓了下去。
高育良則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極深的忌憚。
他明白,官場的迎來送往,那些虛與委蛇的規則,在這個男人麵前,已經全部失效。
來者不善,而且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
“會議室準備好了?”
周守京的目光越過他們,投向遠處的機場航站樓。
幾位省部級大員不敢大意。
漢東闖下這麼大的禍。
他們一直壓著,直到現在,終於壓不住了。
“已經……已經準備好了。”
季昌明結結巴巴地回答,他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
“帶路。”
周守京吐出兩個字,便徑直向前走去,身後跟上兩名同樣麵無表情的警衛員,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帶著肅殺之氣。
沙瑞金、高育良、李達康三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一種巨大的、不可控的危機感。
他們隻能狼狽地跟在後麵,是被押解的犯人。
漢東省委常委會議室。
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足以容納漢東所有的權力核心。
往日裡,坐在主位上的人,隻可能是沙瑞金。
但今天,周守京沒有絲毫客氣,直接走過去,拉開主位的椅子,坐了下去。
他將一個黑色的硬質公文包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啪”一聲。
這個動作,無聲地宣告了權力的易主。
沙瑞金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隻能在旁邊的位置坐下。
李達康和高育良一左一右,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我叫周守京,第20集團軍,參謀長。”
周守京自我介紹,語氣平直得是在念一份陣亡名單。
“想必幾位已經知道,我為什麼來。”
他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第20集團軍軍長,趙援朝同誌,在你們漢東省,漢東市,遇襲。”
他的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尤其“你們漢東省”這幾個字,充滿了問罪的意味。
沙瑞金感覺喉嚨發乾,他試圖解釋:“周守京同誌,這件事我們省委高度重視,已經成立了專案組,由公安廳廳長祁同偉同誌親自……”
“專案組?”
周守京第一次正眼看向沙瑞金,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沙書記,你覺得,我軍的軍長遇襲,是一件需要你們省廳公安來偵破的刑事案件嗎?”
他冷笑一聲,那笑聲讓整個會議室的溫度又降了幾度。
“這是戰爭行為。是對軍隊的公然挑釁和宣戰!”
戰爭行為!
宣戰!
這兩個詞兩顆炸雷,在沙瑞金、高育良、李達康的腦子裡轟然炸響。
他們瞬間明白,事情已經滑向了最壞,最無可挽回的深淵。
周守京不再理會他們慘白的臉色,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桌麵上,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經軍委研究決定,授權第20集團軍。”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個讓漢東官場徹底冰封的詞語。
“平叛!”
“從現在開始,漢東進入準軍事管製狀態。所有關於趙援朝軍長遇襲一案的調查,由我部接管。漢東省委省政府,各級部門,必須無條件配合。所有政令,必須經由我批準,方可下達。”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幾位封疆大吏。
“也就是說,從現在起,這個會,我來主持。”
沙瑞金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完了。
漢東的天,真的塌了。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省公安廳廳長祁同偉和漢東檢察院副書記何黎明走了進來。
他們是在接到緊急通知後立刻趕來的,本以為是關於趙援朝遇襲案的又一次碰頭會,卻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了這般景象。
省委書記沙瑞金坐在側位,臉色鐵青。
主位上,一個肩扛將星的軍人坐得筆直,氣場如同凝固的冰山。
祁同偉的心猛地一沉,腳步都有些虛浮。
何黎明則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驚駭,他迅速在李達康旁邊的空位坐下,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守京沒有理會新來的人,甚至沒有抬頭。
他隻是對著門口的警衛員打了個手勢。
“把設備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