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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各有綢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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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的都買完了,最後去的是廣澤藥鋪。

按理說家家藥鋪都會做些蜜餞,倒不是為了賣,而是給買了藥的客人包上那麼一小包,方便病人在吃藥之後嘴裡發苦,拿這個過口用的。

但廣澤藥鋪的蜜餞做得實在太好了,倒比它的藥還要出名。

藥鋪的後院排著上百口大缸,裡頭放著各色蜜餞。

這樣的小事不用雷鳶操心,兩個丫頭很快就都買齊了。

從廣澤藥鋪門裡出來,豆蔻抱著一大堆蜜餞,胭脂給雷鳶撐著傘。

卻不見了珍珍,不知她什麼時候走開了。

胭脂四下望著:“這丫頭跑哪裡去了?平日裡瞧著她怪懂規矩的。便是有事也該提前請示一聲,怎麼能自己亂跑呢?”

“她平日裡不到街上來,不定被什麼勾住了眼。”豆蔻撇撇嘴說,“她才多大?正是愛玩兒的時候。”

胭脂被她逗笑了,忍不住說道:“難得你說出這麼老氣橫秋的話來,平素瞧著她比你都還沉穩些。”

“姐姐這話可就說差了,我怎麼說也是姑娘身邊的老人兒了。嘴頭子愛說些倒是有的,可正事從來不耽擱。”豆蔻頗為自得,“她來的日子淺,裝也要裝些時候的。”

胭脂沒再說話,隻是笑著和雷鳶對視了一眼。

等到她們把東西都放到了車上,珍珍方才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頭一臉的汗。

豆蔻劈麵問她:“你跑到哪裡野去了?叫我們呆等。”

“我方才內急,尋茅廁去了。”珍珍永遠是一張笑臉,“實在對不住了。”

雷鳶沒有說破,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珍珍的眼神不禁有些躲閃,透出幾分心虛,但也隻是一閃而逝。

“天怪熱的,都快上車吧!”雷鳶並不深究,她知道珍珍不會害自己,隻是她的來曆……

雷家的馬車緩緩轉過街口,一個穿黑衣的人方才從廣澤藥鋪斜對麵的百年病柳後走了出來。

是位眉目英挺的年輕公子,隻是口唇有些發白,似乎身上有傷。

入宮前,甄秀群又不厭其煩地叮囑了兩個女兒好幾遍。

要她們在宮裡一定要守規矩、看臉色,不可胡鬨失了分寸。

“母親你就放心吧!我們都進宮多少回了,怎麼這次您格外不放心呢?您便是信不過我和二姐姐,總也信得過大姐姐吧?”

燈下,雷鳶歪著頭問母親。

“哎呦,你不知道,我這心呐這幾天亂的很。”甄秀群忍不住歎息,“生怕你們走錯了一步路,說錯了一句話。”

身為母親,她是那樣的憂心忡忡。

仿佛見小女兒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會跌落下去一般。

“母親不必憂心,不會有事的。”雷鳶心疼地輕輕撫上母親的眉心,“不如一會兒溫一壺黃酒,吃了好睡。”

“你呀就彆給我亂出主意了。”甄秀群憐惜地摸了摸小女兒的鬢發,“你二姐姐怕是早都睡了,你也回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送走了你們,我還要同你二舅母去雀屏山燒香呢!”

“那我陪著母親吧!”雷鳶笑道,“也跟著吃一盞酒,鬆鬆泛泛地睡。”

甄秀群不禁失笑,點著她的額頭道:“你這猴兒,小小年紀就這麼愛吃酒,可還了得?”

“那還不是隨了母親?”雷鳶挑眉,“我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跟著吃酒,早就有了酒癮了。”

甄秀群雖是女流,卻有海量。

雷家姐妹幾個也都隨了母親,隻是平時在人前從不顯露,隻在自家偶爾小酌幾杯。

這邊雙紅溫了酒,母女兩個吃了幾盞,雷鳶便依偎在母親身邊睡去了。

甄秀群的心緒卻並未平靜,黑暗中聽著女兒酣睡的鼻息,忍不住在心裡歎息一聲,這孩子的心可真大。

第二日一早,甄秀群便叫醒小女兒,打點著姐妹倆吃了早飯。

梳了頭,換了衣裳。進宮帶的各色東西都親自過了目,又看著下人們一一安放好。

及至姐妹兩個登車,甄秀群還不忘又殷殷囑咐一遍。

而此時,衛國公府內,鳳名花也正在用早飯。

伺候的丫鬟仆婦們連大氣也不敢出,個個低眉順目,宛如鵪鶉一般。

一時飯畢,一個模樣清秀的丫鬟捧了漱口用的茶碗過來,跪下舉過頭頂。

鳳名花身邊的大丫鬟接過來,雙手小心捧著遞到她唇邊。

鳳名花含了一口水,漱了幾漱。又過來一個和先前那個捧茶碗的長相一樣的丫頭,跪下去將漱盂捧過頭頂。

鳳名花將漱口水吐了,先前的大丫鬟又連忙用帕子輕柔地給她揩拭嘴唇。

都知道這位縣君娘娘的規矩極大,派頭極足,畢竟從小在宮裡頭長大的。

伺候的人若稍有不合意,便要被帶下去“教規矩”。

待到下頭的人把一應東西都撤了下去,鳳名花方才開口:“昨兒在常陽公主府鬨騰了一日,今日總算得閒兒了。回頭去找兩個官媒來,選個好日子,到雷家去把親提了吧!叫她們緊著些,眼看著就到五月了。”

五月是惡月,不宜提親。

昨日常陽公主府設了清涼宴,鳳名花自然在受邀之列。

當年的乙酉之亂以後,皇族大半凋零,倒是外戚鳳家越發顯貴。

到如今,堂堂皇族公主都要反過來巴結鳳家人。

這樣的事情雖然荒唐,可在史書上卻並不鮮見。

漢朝的竇家梁家,唐朝的武家楊家,都曾如此。

一旁的心腹婆子聽了,臉上堆著笑問道:“這麼說您是看中了雷家的四姑娘了?”

鳳名花笑了笑,慢條斯理道:“她雖然比不過她大姐姐沉穩妥帖,可也是個難得的,這就把親事定下來,過個一二年也就迎進門來了。”

她的語氣像是財主在談論著什麼可心意的物件兒,勢在必得卻又漫不經心。

“雷四小姐好福氣喲,能得咱們主子的青眼,可真有造化。”眾人都湊趣兒似的,貌似在誇雷鳶,實則都是在恭維鳳名花。

鳳名花聞言,毫不掩飾地冷笑。

她笑這些人虛偽,也笑雷家不敢反抗。

他們心裡都怕自己,甚至恨自己,可是那又怎樣呢?

他們隻敢把不滿深深藏在心底,然後在自己麵前做出一副討好屈從的樣子來。

然而這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她的出身地位不需要什麼真心,隻需要服從。

家裡的下人們如此,雷家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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