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星摸摸崽崽的頭，再次嘗試發音，結果用力過猛，一截青灰的舌頭掉了出來。
唐妙嘴角抽搐，原來是因為舌頭僵硬動不了。
“吼。”笨。
“哎，這不怪你。”
唐妙手裡掂量著番茄，是不是單一的作物提供給喪屍的營養有限啊？
就像人不能隻吃蔬菜，也不能隻吃肉，除此之外還要保證一定量的水果攝入。
要攝入足夠的碳水化合物、蛋白質、膳食纖維、維生素還有礦物質等等，就連星際的營養劑也分各種類彆。
等唐妙找到了農場，再試試多種幾種蔬菜。
唐妙撿起舌頭，掐住江南星的下巴，眯眼將舌頭塞回他的口腔，用精神力重新接回去。
江南星乖乖仰頭，純灰的眼球一動不動地盯著唐妙的臉。
江南星身上臭烘烘的，淡淡的腐肉味混雜著化學試劑的刺鼻氣味。
地圖上顯示附近有個觀賞湖，唐妙讓崽崽留下看著張欣柔，自己帶著江南星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變成喪屍前已經被餓了十幾天，江南星瘦得跟個竹竿一樣。
脫掉校服，背脊骨一截一截地突出，清瘦背部遍布著許多青紫色斑塊兒，有條狀的、有小小的圓形。
江南星知道唐妙要帶自己洗澡，他不想給唐妙添麻煩。
主動伸手，撕拉一聲，校服褲子被撕裂，他光溜溜赤條條地站在唐妙麵前。
唐妙怔住，還沒來得及教他禮義廉恥，江南星便撲通一聲栽進河裡了，隨後慢慢沉入水底。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算了，江南星本來就是死的，也不用擔心他淹死，最多泡發。
唐妙蹲下，拍拍水麵。
幾秒後，江南星將頭探出，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頭。
唐妙在江南星頭頂擠了一點洗發露，教他搓頭發，她想看看江南星的頭皮會不會像崽崽那樣，一搓就掉。
江南星學著唐妙的動作，搓了滿頭泡泡，又沉入水裡洗乾淨。
頭皮沒掉，頭發也沒掉，不愧是崽子他哥！
已知江南星身高163，體重79斤，吃掉了36斤番茄才和自己建立溝通，完成第一階段的進化。
四舍五入，體重和番茄用量比例接近2:1。
唐妙摸摸下巴，像江南星和崽崽這種喪屍，體重身高會增長嗎？
如果會的話，飯量會不會繼續增加？
其他喪屍也是這樣嗎？
想起車廂裡那堆嗷嗷待哺的家夥，唐妙垮了臉。
如果真的是這樣，唐妙擔心自己有一天會死在種番茄的路上。
湖裡還沒有被汙染的水蕩漾，水聲嘩嘩，江南星洗好了，準備上岸。
但江南星好像沒衣服穿，唐妙先前隻記得收集崽崽的衣服了，連自己和張欣柔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存。
他換下來的那套校服太臟，還染了一點血汙，洗不乾淨了。
無可奈何，唐妙翻出了一件稍微大一點的童裝外套，給江南星淺淺包個臀還是可以的。
“吼。”自己穿。
唐妙耐心等著，但江南星略顯僵硬的手指，根本扣不了扣子。
“轉過去，我來給你穿，你彆又把自己手指掰斷了。”
裹好臀部，唐妙拉著兩隻衣袖在他腰間打了個結。
順便教了他一些簡單的基本禮儀，至少不能像先前那樣當著彆人的麵直接脫光光。
穿好包臀衣，唐妙帶江南星去貨車後麵守著喪屍，餓的時候不許嗷嗷叫。
唐妙回到駕駛位躺好，崽崽就申請下車。
它根本睡不著，喪屍不需要睡覺，它要和哥哥一塊兒守著媽媽和姨姨。
次日，天際褪去墨色，像宣紙上暈開的淡青，逐漸染出朦朧的魚肚白。
唐妙在湖邊洗臉刷牙，崽崽看見了，噠噠噠跑過來，拿手指當牙刷，學著唐妙的模樣在嘴裡洗洗刷刷。
“崽崽真棒！”
如果沒有把僅有的幾顆牙齒搓掉就好了，修好牙齒，唐妙抱著崽崽回到副駕駛。
“你在寫什麼？”
張欣柔拿著筆，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漫不經心地回答：
“日記啊，今天是2025年7月27日6點10分，周日，末世降臨的第18天。”
唐妙湊過去看：“記這麼詳細啊？”
張欣柔點點頭，垂眸看著本子上的字：“我總覺得末世不會這麼簡單，說不定哪天，這個世界就分不出白天和黑夜了。”
橘紅色的霞光鋪滿了半邊天空，雲層被鍍上了一層璀璨的金邊。
晨風吹過，還帶著湖水的濕潤與草木的清香。
張欣柔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害怕忘記時間，也害怕自己被時間忘記。”
所以她要記得，還要想辦法去找電。
張欣柔沒辦法通過日光精準判斷幾點，至少得保證有一部手機還在運轉。
貨車上現在囤的手機，總有電量耗儘的一天。
害怕忘記時間，又害怕被時間忘記。
唐妙反複琢磨這句話，但是好難，她琢磨不明白。
“對了唐妙，待會兒我們也去給自己囤點衣服吧。”
張欣柔早上起床洗漱，差點沒被穿著包臀衣的江南星嚇得跳起來，實在是有傷風化。
也是看見江南星才想起，自己和唐妙沒有換洗的衣服。
“可以的，你順便也幫我記記唄，記一個30天的倒計時，不對，現在應該還剩29天了。”
張欣柔筆尖頓住，她不受控製的想象，29天之後會怎麼樣？
“吼。”
“吼。”
車廂響起此起彼伏的喪屍低吼聲。
唐妙沒再和張欣柔搭話了，她想起來一車廂的喪屍還沒有吃早飯。
走到車尾，唐妙坐在地上，撒了一把番茄籽兒開始忙活。
江南星抬手指著車廂裡的喪屍們：“吼。”不聽話。
有幾隻喪屍，怎麼都不聽江南星的指揮，一個勁兒嚎。
“沒事的，他們現在還不太聰明，你那舌頭等我們到了目的地，給你種點其他吃的應該就沒問題了。”
收拾好一切，幾人準備出發。
讓江南星去車廂和喪屍擠著站是萬萬不行的，她崽崽的哥哥怎麼可以受這種委屈？
於是
江南星坐在了車頂，迎風馳騁。
他蜷縮雙腿抱住身體，避免腿吊下去擋住唐妙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