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結果一個接一個從李建業口中報出。
每一個冰冷的數據，都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
每一個完美指標，都像重錘無情砸在他搖搖欲墜的驕傲上！
他臉色越來越白，拿著卡尺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
整個車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些超越認知的數據徹底震撼了！
軍方代表錢東海副部長聽完所有數據，冷峻的表情紋絲未動。他緩緩轉頭，目光再次投向搖搖欲墜的李建業。
“李總工。”他平靜開口，聲音卻重若千鈞，“像這樣的核心零件，你們縣機械廠，需要多久能做出一件？”
李建業猛地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聲，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多久？他心裡清楚，答案是永遠！這已不是時間問題，是技術上無法逾越的天塹！
錢副部長不再看他，眼神裡的輕蔑與失望比任何斥責都傷人。他轉身，用一種全新的、充滿欣賞與激動的目光看向王鐵山。
“小王同誌！”這一聲稱呼的改變，說明了一切！
“像這樣的核心總成，你們這個車間，需要多久能完成一套？”
王鐵山看了一眼身後同樣激動、挺直腰板的工友們，臉上露出無比自信的笑容。他上前一步，立正，聲音清晰洪亮：
“報告首長！原料充足，‘奇跡車間’三天可以完成一套！”
三天一套！
這個數字如同炸雷，在所有人耳邊轟鳴！
“好！”錢東海副部長再也抑製不住激動，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工作台上！“砰”的一聲巨響，震得零件跳起！
“聯合生產方案，我代表軍方，同意了！”他當場拍板，語氣不容置疑，“王鐵山同誌！從現在起，你就是緊急軍備生產項目的總技術顧問！所有生產進度、技術方案，由你全權負責！任何人、任何單位，必須無條件配合！”
一旁的高副縣長立刻笑著表態：“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完全同意！小王同誌，你們需要什麼支持，縣裡就給什麼支持！要人給人，要政策給政策！隻有一個要求，保質保量，按時完成任務！”
李建業麵如死灰，雙腿一軟，幾乎癱倒。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輸得一敗塗地，體無完膚。
然而，就在任命宣布、眾人以為大局已定時，王鐵山再次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上前一步，對著兩位領導敬禮，平靜地提出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條件：
“報告首長！我可以接受任命，保證完成任務。”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麵如死灰的李建業，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需要從縣機械廠，優先抽調五十名思想過硬、手藝紮實、三十五歲以下的青年骨乾工人，到‘奇跡車間’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封閉式技術培訓！”
全場皆驚！
高副縣長和錢副部長都愣住了。王鐵山明明大獲全勝，為何還要提出這看似畫蛇添足的要求？
而李建業，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那張死灰的臉猛地漲成了豬肝色！
他瞬間明白了王鐵山的真正用意！
這哪裡是技術培訓？這分明是當著所有人的麵，釜底抽薪！是要把他廠裡最精華、最核心的技術骨乾，連根拔起！
“不行！絕對不行！”
李建業再也顧不上什麼體麵，幾乎破音地尖叫起來：
“高縣長！錢部長！我們廠生產任務壓死人！馬上農忙，拖拉機和收割機的維修訂單堆成了山！一下抽走五十個骨乾，廠子立馬就得癱一半！”
他看穿了王鐵山毒辣的用心——這是要從根子上廢掉縣機械廠的未來！
高副縣長和軍方的錢東海副部長，隻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都是混了幾十年的人精，王鐵山這看似多此一舉的條件一拋出，他們瞬間就明白了背後更深遠的用意。
這哪裡是挖牆腳？
分明是在為將來更大的軍備生產，提前鋪路，培養最核心的技術種子！
王鐵山同誌想的，何止是眼前這二十套樣車？他盯的，是整個縣工業的底子！
想通這層，一直嚴肅的錢東海副部長臉上，第一次露出讚許。他大手一揮，甚至沒給高副縣長插話的機會，轉過頭，目光像鐵鉗一樣死死鎖住還在咆哮的李建業。
“李總工，思想不要太狹隘嘛！”
錢東海的聲音不高，卻像座山猛地壓下來。
“彆忘了，這次是軍備任務！政治任務！一切都要讓路！現在軍墾農場的同誌掌握了關鍵技術，願意抽時間、費心力幫你們培養人才，這是天大的好事！是對你們廠負責，更是對國家負責！”
他往前逼近一步，身上那股從戰場帶下來的鐵血氣，逼得李建業下意識倒退半步。
“難道你想讓你廠裡的工人，永遠隻會擺弄那些老掉牙的技術？想讓你這縣機械廠，以後再也接不到軍方的單子？！”
好大一頂帽子——“阻礙技術進步、無視國防安全”！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扣下！
李建業被砸得眼前發黑，耳朵嗡嗡響，半個字也再不敢吭。他知道，再敢反對，就是對抗整個軍方，對抗國家大局！這罪責，他擔不起！
一旁的高副縣長見火候到了，立刻笑著站出來拍板：
“錢部長的意見，就是縣委縣政府的意見！”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不容置疑地對李建業下令：
“技術培訓計劃，縣裡批了！李建業同誌，你們廠無條件配合！明早，就把五十個骨乾名單，送到王鐵山總顧問手上！誰敢拖拖拉拉、陽奉陰違，就地免職，決不寬待！”
大局，已定。
李建業麵如死灰，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那裡。
深夜，王鐵山回到農場的招待所。幾番驚心動魄的周旋，饒是他再硬的心氣，也泛上了疲憊。
他剛想燒點熱水洗漱，通訊員就敲開了門，遞給他一封信和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藍布小包裹。
“王師傅，一位挺俊的姑娘托我捎的，說是您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