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巢會一年一度的美女節開始了,許多老板富商雲集於此,大家都想在今晚看個西洋景。
大獎是一輛鋥亮的小車,由參賽冠軍當場開走,這不僅吸引了舞廳裡麵的小姐,許多外地小姐也莫名而來,一爭高低。
大廳裡專門搭製的舞台,小姐上台唱歌,表演走秀和各種節目,各顯其能,台下觀眾點讚喝彩,送花捧場,最受歡迎的小姐就是冠軍。
女孩們竭力表現自己,討台下客人們歡心,而那些客人也不時吹著口哨,打著響指,甚至發出下流的呼喝,氣氛十分熱烈。
夜總會這樣的地方是華麗的,考究的,奢侈的,漂亮的,快樂的,激情的,紳士美女,香飄裙舞,是金錢堆砌出來的人間天堂。
錢繼淵緊張地在大廳穿行,猛一抬頭,一對亢奮的胸脯突然在麵前抖動,嚇了他一大跳,這胸脯幾乎是對著錢繼淵劈麵撞來,慌忙避閃,顯然人家比你更急迫,更緊張,更興奮,她們身上都有東西在閃耀著,珠寶首飾以及身體器官。如此地撞見一個女孩正在狀態的胸脯,錢繼淵非常地不好意思。他知道今晚,各現神通,每個女人都有神通,站到舞台上,挺胸翹臀還不行,你還要有神通,舞台上就像濺水的油鍋翻炒的四季豆,臨界於燃點爆點,男人都是奔著這神通來的,奔著這燃點爆點來的,於是整個場子洋溢著一種沸騰般的東西。
每個女孩都是如此興奮快樂,這才是她們的節日,她們都為世界的盛大燦爛活著,所有的神經末梢都興奮起來,隻有麵對這樣的眾目睽睽和呼嚷喝彩,才能花一樣的盛放。
步態身姿,流光明眸,迪廳大廳仿佛遠古的原始森林,野性和欲望營造了一切,燈火攪伴著男人的瘋狂和女人的豔麗,男人們不僅帶來金錢也帶來荷爾蒙和無儘的欲望。
人類群居的森林裡,男女赤裸共歡,並與大猩猩一起身置歡場,篝火中男女共舞,一丈開外大猩猩們在雲雨。
美女野獸成了同類,這裡的神獸戲,這裡的歡樂場,這裡的歡樂頌。
獅子沒有發明森林貨幣,才讓母猩猩不能明碼標價,如今透過電視熒屏,看著舞台上扭腰臀的美女,母猩猩咬牙切齒,一臉的羨慕嫉妒恨,並暗暗發誓要奮起追趕,迎頭超越人類文明。
座椅裡的男人們無法端坐身姿,身體像隻大猩猩,他們不時調整著屁股,輕重難安,無論怎樣的坐姿都不能將整個身子安放到恰當的位置。
鹿巢會的美女節已經小有名氣,所以每到美女節時同業者總有人過來搗亂。去年美女節表演進入高潮時,電閘突然被人拉斷,頓時整個鹿巢會裡黑燈瞎火,潛伏的小混混們趁機將美女們搶到手中又啃又摸,頓時大廳裡鬼哭狼嚎陷入混亂,眾客人紛紛離場,等燈光再次閃亮時,隻剩下一眾披頭散發的女孩。為防止去年這樣的問題出現,今年美女節開幕前,保安部如臨大敵,反複研究推敲安保方案,電閘開關處有專人看守,一些可能遭到搗亂攻擊的點位都上了人手,但該出的問題還是出現了。
一個胖胖的男人大猩猩一樣竄上舞台,占據了舞台的中央,在台上蹦蹦跳跳起來,臉上堆滿了笑。
“下來,下來。”一邊的保安喊道。
那個中年男人旁若無人,麵帶笑容,依然又蹦又跳,並在場上繞著圈子。
這家夥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鳥。
男子扭動了屁股,打出一個響屁,台下頓時一陣哄笑。
“下來,快下來。”幾名保安已經圍攏過來。
小姐們一哄而散,都離得遠遠的,不敢再靠近他。
“先生,請你下去。”錢繼淵走到台上,彬彬有禮地伸手拉他下來。
男子一個轉向,手腕一用力,錢繼淵立刻趴在舞台中央,跌了個狗吃屎。
台下又是一陣哄笑。
美女節成了小品節了,眾人看熱鬨不嫌事大。
底下不停叫喊:“起來,起來,乾他,乾他。”
男子並不理會錢繼淵,而是跑到鋥亮的小車前,使勁用手拍打著車身。
小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這家夥究竟是撒酒瘋還是來搞事?
不管是哪一種,顯然是不被允許的,台上表演正進行到高潮,台下黑壓壓的客人注目期待,顯然這家夥是故意搗亂,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舞台上。
保安經理一揮手,頓時幾名保安一齊衝上去,男人與眾保安打起來,沒想到這家夥還有一股蠻力,幾名保安竟然不是他的對手。一保安見大家落入下風,立刻從牆角抽出一隻滅火器衝了上去,掄圓了對著他腦袋狠狠抽了幾下,那家夥終於被打倒在地,半天沒爬起來,保安部王經理示意幾名保安將人抬下去,比賽照常進行。
“不好了,這是花肚皮,這人是混社會的,今晚闖禍了。”有人說。胡老板也是道上混的,但這時正被一個老板叫著談事情,他若在場,一定會上場阻止勸說,避免一場誤會。待胡老板返身回來,一看地上的花肚皮,知道今天闖禍了,一腳踢開保安,忙將地上的花肚皮扶起來,一個勁地賠不是。
花肚皮腦袋挨了幾下,被打昏過去,半天才醒過來,不過人醒酒沒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臉上已經沒了笑,嘴裡卻是罵罵咧咧。
“你們等著,你們等著。”他一邊罵,一邊晃晃悠悠地離開,胡老板忙讓人送他回去。
花肚皮被打的事情就這麼過去。胡老板已經通過道上的兄弟打過招呼,又送過去一筆錢,並說過天還要登門賠罪。
那天錢繼淵被摔在舞台上,半天沒爬起來,因為大家都對著花肚皮去,還是兩名小姐將他扶下台的,當時就引得哄堂大笑。
他被摔得暈暈乎乎的,顧不得那些人的笑話。
當他下得台時,見胡老板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天錢繼淵下班已是晚上一點了,天很熱,幾名保安並無歸意,相約在路邊喝啤酒。
小姐們一個個也下班了,不時有小姐或打的或騎電動車從身邊走過,引得香風陣陣,她們不時揮手打著招呼,這邊幾個男人一邊喝酒一邊發出笑聲。
每個小姐經過,都要讓他們的荷爾蒙沸騰一回。
“繼淵,他們都說,那天你賴在台上不肯下來,躺在台上,等著小姐上場,和人家演天仙配呢。”
“那家夥力氣不小,整個把我摔暈過去,我哪裡在演什麼天仙配喲,我是擔心自己再也爬不起來了。”
“繼淵才不稀罕呢,人家已經從咱們鹿巢會裡領走了一個,要說牛逼這是真牛逼,以前胡經理還從來沒開過先例,好家夥,繼淵,感覺怎樣,咱鹿巢會的女人,那可不是吹的!”
“對,對,對,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咱鹿巢會的女人個個都是好樣的。”
大家一邊喝啤酒,一邊講著段子。
保安黑頭問王春:“這不比不知道,一比知道差距在哪兒了吧,王春,你是結過婚的人,你說說,這差距究竟在哪兒?”
王春故作神秘,他抿了一口啤酒,然後說:“結婚前,一次我與小舅子脫得精光下河撈魚,小舅子不盯魚看,專盯著我褲襠裡的東西看。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我的比他的要長過一大截。我們一回家,我那未婚妻嚷著要吃魚,小舅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哼,你還要吃魚?我看你吃魚!’”
“這個好!這個好!”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突然眼前閃過一片片白花花的刀光,像一條白花花的魚,幾個赤膊男人手握長刀衝了上來,不容分說,見人就砍。
幾個保安抱頭鼠竄,有人在慘叫,顯然有人已經被砍中。
快跑。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是腳底抹油,一溜煙地跑開。
錢繼淵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飛也似地奔跑起來。
幾個持刀的家夥在後麵追逐,突然他腳下一滑,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錢繼淵被人包圍住,身上已經連中數刀。
他發出一聲聲殺豬叫的聲音,肩上又重重挨了一刀,疼痛難忍,有人一腳將他踢翻,刀子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身上。“啊……啊……啊……”錢繼淵慘叫著,全身噴濺著血汙,忽然兩眼一黑就昏死過去。
此時錢繼淵全身被血染紅,血流如注。
“我冷。”錢繼淵趴在地上,刀是從後背砍上來的。
他顯出十分可憐的樣子,聲音在顫抖,隻有求生的欲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仿佛看到悅悅。
“悅悅。”
“是我,繼淵。”悅悅一把抓住他的手,那隻手在顫抖。
“我會不會死?我不想死,悅悅,你救我。”
“繼淵,繼淵,我在這裡呢。”
“悅悅,快給我一杯水喝……水……。”
的確悅悅走了過來,給他止血,送水。
“悅悅,我會死嗎?我不會就這樣死了?”
原胡老板知道外麵出了事情,怕事情鬨大,不讓報警,將錢繼淵抬進鹿巢會,立刻打電話通知悅悅。
悅悅求胡老板送他去醫院。
胡老板皺著眉,他堅持一點,這事不能鬨大,現在錢繼淵隻要一進醫院,警方肯定就知道了,追查到花肚皮以及參與砍殺的人,這事就鬨大了,一定會影響鹿巢會生意,花肚皮這樣的人終究得罪不起,他認真看一眼錢繼淵,背上被砍了許多刀,但應該沒有傷及根本,流了不少血,肯定要趕快救治,但不能送醫院。他熟悉幾個私人診所,請人過來,為錢繼淵治療。胡老板向悅悅手上塞了一萬塊錢。
“悅悅,這些日子你不要離開他,給我照料好他,他要是出問題,我可找你算賬。”
“胡老板,我給人砍成這樣,就算了嗎?”錢繼淵問。
“繼淵啊,你為鹿巢會吃了大苦,算是幫老哥一會了,你曉得,我們開這樣的場子也不容易,全靠兄弟們照應著,你被砍的事情警方一查,立刻立案抓人,我們就將花肚皮那幫人得罪了,那人是個不怕死的主兒,他若隔三岔五的搗蛋,我們肯定玩不過他。是我們先出手打了人家,他這是報複,我已經找了花肚皮,停息戰火,兩不相擾,你這個苦就算為老哥吃的。這樣,你為悅悅還欠著小勇的十萬塊吧,那筆賬就此一筆勾銷,讓悅悅接你回去養傷,傷好後還來鹿巢會上班。”
床上的錢繼淵陷入半睡眠狀態之中。
看起來他很安詳。
顯然一邊的悅悅很煩躁且不知所措。
他給她帶來慌亂,你這個樣子,讓誰都慌亂。
你一直活在混亂裡,並給彆人製造著慌亂。
這種感覺讓他煩躁,但很快這樣的感覺過去了。要讓思維斷片,思維這東西會像火車開起來,轟轟隆隆的,刹不住車。
後麵怎麼辦?還有後麵的後麵,鹿巢會不能去了,太可怕了,不僅僅有砍刀,還有、冰毒、k粉…胡老板怎麼說的,那十萬塊一筆勾銷了,這刀子挨得值不值?真他媽的值,要不然你去哪裡弄那十萬元錢去?錢滾錢,利滾利,你何時還得清楚,現在好了,無債一身輕,雖然這是拿命換來的,可真他媽的值。那麼以後呢,你還得掙錢啊,你又能去哪兒搞錢?
想到這裡,頓感頭要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