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包間內沒有蠢人。
剛剛趙學安說要去車裡拿充電器,然後下樓十幾分鐘,這輛車就變成了夾心餅乾……不用思考,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是,一時無法接受。
……
聽到聲響後,戒嚴在酒店內的公安廳便衣,全部緊張起來。
更有甚者,已經將子彈上膛。
也就在這時,酒店一樓電梯門打開,郝衛國沉著臉,快步往外走。
從京城一起過來的兩個便衣警衛員連忙跟上。
“郝部長……”
郝衛國停下腳步,呼吸越來越重,最終……他沒有離開酒店。
千金之軀不下堂。
哪怕他知道泥頭車的目標不是自己。
和還算沉著冷靜的郝衛國不同,徐葳蕤和徐藝兩個女生更加感性。
瘋了一樣來到了酒店外的馬路上。
“嘀嘀嘀……”
黑色的奧迪,被泥頭車懟在牆上,發出刺耳的鳴笛聲。
而泥頭車的駕駛員,已經在第一時間下車,坐上事先準備好的摩托,一溜煙離開現場。
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
徐藝兩個粉拳捏在一起,雙臂自覺發抖……
而徐葳蕤呢?
她目視著成為夾心餅乾的奧迪,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
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難過,憤怒,絕望,心痛……
“趙學安……趙學安……”
呢喃兩聲後,雙腿無力的她直接跪了下來,淚腺再也控製不住。
而祁同偉還呆呆地站在樓上。
根本反應不過來。
趙學安死了?
被泥頭車撞死了?
怎麼可能,那可是趙雲的兒子,詭譎多變的趙學安啊。
不知不覺間,連祁同偉這樣勝天半子的男人,視線都漸漸模糊。
十二月末的漢東很冷。
冰涼的路麵上,跪在地上的徐葳蕤,咬著唇,大顆淚水,吧啦吧啦落下。
嘴裡一口鮮甜,那麼苦澀。
有一瞬間,她感覺心裡突然空了,就像少了一塊。
“你哭什麼!”
忽然間,無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趙學安。
隻見他站在徐葳蕤身後,有一點詫異,也有一點心疼。
徐葳蕤回頭……
看到那張熟悉臉龐,觸電一般,猛然站起,摟住他的脖子。
摟了幾秒鐘,又一把將其推開。
“趙學安,你特麼混蛋!”
然後就是清脆的耳光聲。
不止徐葳蕤想打她,就連一邊的徐藝,雙眸都泛起凶光。
這孫子,又被他裝到了,還不如被泥頭車撞死算了。
……
有驚無險。
半個小時後,眾人再次回到包間,不過這一次,氣氛變了。
沒有歡聲笑語,隻有沉默,以及淡淡的怒氣。
怒氣來自郝衛國。
隻是他輕輕敲了敲桌子,沉聲開口:“用上泥頭車,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罪犯了,必須重拳打擊。”
接著看向徐藝,意味深長道:“小藝,如果壓力大,彆自己扛著,必要的時候,舅舅可以下場。”
“沒事的,舅舅,我可以。”徐藝有自己的驕傲。
她是徐天長的女兒,又是zy督導組的組長,越是難纏的對手,她越擰巴。
然後看向趙學安,“小子,挺會玩的的啊,看著我們擔心,很有成就感?”
錯就認,挨打立正。
趙學安隻能如實道:“當時情況尚未確定,不敢驚動大夥。”
徐藝並非胡攪蠻纏的人。
見趙學安認錯態度還可以,隻能切開話題,問道:“你剛剛下樓乾什麼了?”
“拿充電器。”想了想,趙學安又加了一句,“順便把潛在威脅消滅掉。”
“潛在威脅?”郝衛國眉頭輕皺,“你不妨說的再明白一點。”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被人盯著,還有一輛套牌泥頭車,不停在我周圍徘徊。”
“經過我兩次試探,可以確定,泥頭車就是衝著我來的。”
“我要沒猜錯,我已經動到了某人利益,或者得罪某人。”
“可無論哪種情況,我都不能坐以待斃,黑夜裡的箭,防不勝防。”
“與其躲著,防著,倒不如乾脆一點,直接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所以我剛剛下樓,就是引蛇出洞,上車之後,立馬貓著腰,從另一側的車門偷摸下車。”
“當然,我這有賭的成分。”
“但我賭對了,就在我離開車不到二十秒的時間,那輛泥頭車就衝了過來。”
說到這,眾人都算明白了。
隻是有一點,大家想不通。
“學安,你又是怎麼確定,泥頭車就在附近等你的呢?”祁同偉問道。
“因為我收到了信息。”
“誰的信息?”
“趙家幫。”徐葳蕤接過話,“祁廳,你還不知道吧?你這侄兒太了不起了,剛進入體製大半年,直接成立了趙家幫!”
“還有,這個趙家幫很有實力,他老大,趙東來老二……不對,是程度老二,趙東來隻能排老三。”
“我要沒猜錯,剛剛就是趙家幫老三通知他的,對嗎?趙學安老大!”
不等趙學安開口,郝衛國直接擺擺手,看向趙學安時,毫不掩飾那一份欣賞。
就像凝視著一塊璞玉。
“特殊時刻,特殊手段,沒有問題,”
“還有,漢東是平原,沒有山頭,更沒有什麼趙家幫。”
“葳蕤,你既然知道學安的心思,那就代表他沒有瞞著你,這就夠了。”
“讓我繼續猜猜,泥頭車的司機,已經被那個趙東來拿下了,對嗎?”
“沒錯。”趙學安點點頭,“我以自己做誘餌,自然提前準備好抄網。”
“有算計,有膽識,有魄力……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郝衛國嘖了嘖嘴,“學安,記好,手段是你的長處,信仰才是你立命的根本。”
“明白。”趙學安認真道:“如果沒有堅定的信仰,這一身手段,我情願不要。”
“清醒的認知,非常好。”
郝衛國站起身,穿好衣服,“行了,你們也該忙了,而我……也要休息了。”
“舅舅,我送你。”
“不用。”郝衛國擺擺手,看了一眼徐家姐妹,“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記得來舅舅家多住幾天。”
說罷,又看向祁同偉,“說予學安的話,你也聽著。”
“明白。”
……
晚上十點,以徐藝為首的zy督導組三人來到了京州市局。
而祁同偉則被高育良叫到省委家屬院。
“郝部長來漢東,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高育良端起茶杯,又放了下去。
“老師,我沒想瞞您。”
“瞞得住嗎?”高育良眉頭輕皺,“現在整個漢東都知道郝衛國來了,還知道他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這事要傳到京城,傳到zy,咱們漢東的名聲就臭了。”
“一場車禍而已。”
“這是車禍的問題嗎?”高育良略顯失望道:“那可是郝衛國,如果小題大做,你這個公安廳長都得去京城寫檢討。”
“對不起,老師,我錯了。”
“算了。”高育良擺擺手,“同偉,你很幸運有趙學安這樣的侄兒,否則的話,就今天這局麵,郝衛國能把你整死。”
氣氛沉默了幾秒。
高育良不想再說教,岔開話題道:“這場車禍很詭異,你了解過情況嗎?”
“了解。”祁同偉坦然道:“這場車禍就是針對學安來的,而學安將計就計,以自己當誘餌,已經把凶手給拿下了。”
聞言,高育良沒有太多意外,更像在情理之中。
哪有那麼多巧合?
不過是有人蓄意為之罷了。
“那小子人呢?”
“京州市公安局,正和zy督導組的徐處長一起,審問凶手。”
“了不起。”
高育良輕聲呢喃一句,“這才是真正以身入局,抓到凶手不說,還在郝衛國麵前炫了一把手段,年輕人……厲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