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角落的熒光燈忽明忽暗，林小滿捏著消毒濕巾的手微微發抖。
蘇小橘的額頭還沾著機甲爆炸後的黑灰，睫毛像被雨水打濕的蝴蝶翅膀，每顫一下都揪著他的心。
她半張著嘴，喉間反複溢出破碎的詞句：“白色房間……不能有心……”
“小橘？”他放輕聲音，指尖蹭過她發燙的耳垂。
記憶突然閃回三個月前——那隻縮在紙箱裡、渾身濕透的三花貓，也是這樣縮成毛球，用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說“要魚乾”。
可現在她的尾巴軟塌塌垂著，原本暖融融的體溫燙得他掌心發疼。
“白色房間”四個字像根細針，猛地紮進他太陽穴。
爺爺臨終前攥著他手腕說的話突然浮出來：“小滿啊，有些病曆本彆亂翻。”當時他以為是老人護著行醫一輩子的隱私，可此刻看著蘇小橘皺成一團的小臉，他後頸泛起涼意——那本鎖在醫院保險櫃最裡層、封皮磨得發白的“特殊病例檔案”，是不是藏著答案？
“莫隊。”他抬頭看向守在車庫入口的莫青霜。
女隊長的蛇首鞭還掛在腰間，皮靴尖碾著地上的機油漬，聽到聲音立刻轉身。
林小滿指了指蘇小橘：“能幫我看會兒她嗎？最多半小時。”
莫青霜的眉峰挑了挑，蛇形瞳孔在陰影裡縮成細線。
但當她瞥見少年發紅的眼尾時，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十分鐘。”她抽出腰間通訊器晃了晃，“警笛聲停了，但ai巡邏隊還在三公裡外晃悠。”
林小滿從褲兜摸出串鑰匙。
最末尾那枚銅鑰匙磨得發亮，是爺爺臨終前塞進他手心的，說是“醫院倉庫備用鑰匙”。
此刻他捏著鑰匙的手青筋凸起，跑過滿地碎玻璃時，後腳跟被紮破了也沒知覺。
寵物醫院的卷簾門拉得嚴嚴實實，門縫裡漏出的風裹著熟悉的消毒水味。
林小滿蹲下來，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金屬摩擦聲在空蕩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他屏息等了兩秒，確認沒有機械嗡鳴靠近，才猛地推門衝進去。
診療台上還擺著半瓶沒喝完的寵物營養膏，是他昨天給隔壁王奶奶的柯基留的。
月光透過積灰的窗戶灑進來，照在牆角的保險櫃上——那是爺爺用了三十年的老物件，密碼鎖的轉盤都磨掉了漆。
林小滿跪在地上，指尖按在轉盤上，心跳聲蓋過了自己的呼吸。
“19650817。”他默念著爺爺的生日，轉盤哢嗒哢嗒轉動。
鎖舌彈出的瞬間，他幾乎是撲上去掀開櫃門。
病曆本在最底層，封皮焦黑卷曲，明顯被燒過。
林小滿的手指發顫，輕輕翻開，殘頁上的字跡像被水浸過的墨團。
直到翻到第三頁，一張泛黃的照片突然滑落——穿白袍的女人抱著隻橘色幼貓，背景是泛著冷光的實驗室。
照片下方手寫備注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實驗體s01，寄養編號：林氏寵物醫院07號。”
“爺爺的字……”他喉嚨發緊，指尖蹭過照片邊緣。
更下麵一頁殘片上，“林氏寄養”四個大字下，貼著張他五歲時的照片。
照片邊角卷翹，背麵用紅筆寫著：“觀察對象：情感穩定性測試對照組。”
“轟——”
窗外突然掃過刺目的紅光。
林小滿猛地抬頭，透過貼滿寵物海報的窗戶，看見兩台ai巡邏機甲的探照燈正往這邊移動。
他手忙腳亂把病曆殘頁塞進隨身帶的帆布包，餘光瞥見牆角的舊x光機——那是爺爺淘汰下來的老古董，金屬外殼貼著張泛黃標簽：“s01骨骼掃描·異常脊椎結構”。
他抄起x光機就往窗外跳，後腳剛落地，就聽見機甲的機械音在身後響起：“檢測到生物熱源，啟動一級搜查。”
車庫裡，雷暴正用他帶電鱗的手掌給蘇小橘暖手。
見林小滿撞開門衝進來，他立刻站起身，電鱗在手臂上劈啪作響：“怎麼這麼久？那堆鐵疙瘩追過來了？”
“比鐵疙瘩麻煩。”林小滿把x光機往地上一放，從帆布包裡抖出殘頁和照片。
蘇小橘突然在莫青霜懷裡動了動，尾巴啪地拍在水泥地上：“疼……”
“小橘！”林小滿撲過去，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肉裡，眼睛卻還閉著，眉頭皺成小毛球：“白袍阿姨……她摸我的頭……說小橘要當鑰匙，不能有心……”
“先看這個。”龍清的聲音突然傳進來。
她不知何時戴上了白手套，正舉著x光片對著應急燈。
雷暴湊過去，電鱗在指尖跳動：“我靠！這脊椎骨……最後幾節是金屬？”
“不是普通金屬。”莫青霜的通訊器突然亮起，她快速劃拉屏幕，“執律部舊檔案裡有‘鑰匙計劃’的照片——三十年前主導實驗的首席科學家，就是照片裡穿白袍的女人。檔案寫她被清除了，但……”她頓了頓，抬頭看向縮在角落的老周。
老周正用抹布擦著他那台破收音機，聽到名字手一抖：“去年冬天，我在軍方轉運站見過她。”他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穿件黑鬥篷，帶著個保溫箱，裡麵全是幼體樣本。有個小橘色的毛團子，縮在最上層……”
“啊——！”
蘇小橘突然尖叫著坐起來，額頭的冷汗把劉海黏成一綹。
她盯著x光片，瞳孔縮成豎線：“是她！在夢裡唱歌的女人！”她抓過林小滿的手機，在備忘錄上歪歪扭扭畫了串符號，“她唱的就是這個調調！”
小靈的投影突然閃現在眾人頭頂，藍色光流在符號周圍盤旋：“解析完成。該聲波頻率與‘歸零之聲’童謠匹配度973。”
林小滿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手忙腳亂翻出爺爺留下的老磁帶，按下播放鍵。
沙啞的電流聲後，響起蒼老卻溫柔的嗓音：“睡吧睡吧，小貓咪，門沒開，彆著急……”
小靈的光流瞬間暴漲。
“匹配度987。”投影裡彈出兩行對比圖譜，“檢測到反校準密鑰特征。”
車庫裡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龍清摸著桃木劍的劍穗，聲音發顫：“你爺爺……早就在對抗他們？”
“所以他才把屏蔽儀、符文片都藏在醫院夾層。”雷暴攥緊拳頭，電鱗在指節上劈啪炸開，“不是巧合，是傳承！”
莫青霜摘下戰術手套，指節抵著下巴：“你不是偶然撿到她。”她看向林小滿，蛇形瞳孔裡映著應急燈的光，“你是……被選中的接應者。”
小靈突然發出蜂鳴，投影裡的倒計時開始跳動：“47:59:33。檢測到衛星站信號增強。建議立即行動。”
林小滿低頭看向蘇小橘。
她不知何時又縮進他懷裡，尾巴輕輕卷著他的手腕，像小時候討魚乾時那樣。
他摸了摸她發頂，抬頭時眼底燃著簇小火：“下一站，衛星站。”他捏緊x光片，碎片邊緣紮得手心發疼，“我要問那個女人——當年為什麼要把我爺爺也卷進來。”
深夜的廢棄衛星站外，鏽蝕的天線陣在月光下投出巨大的影子。
林小滿蹲在天線基座後，能聽見遠處機甲巡邏的嗡鳴。
蘇小橘縮在他身後，尾巴尖輕輕碰了碰他後頸——那是隻有他們能懂的暗號：“我在。”
“準備。”莫青霜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
雷暴活動著帶電鱗的手臂，龍清握緊桃木劍，老周調試著他的破收音機。
林小滿摸了摸懷裡的x光片，又摸了摸口袋裡的病曆殘頁——爺爺的字跡還留在紙上，帶著點舊書的黴味。
衛星站頂端的紅燈突然亮起。
小靈的投影在他手腕上閃爍：“倒計時：47:00:00。”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籠罩在夜色中的衛星站——門後的真相，該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