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關十七年的一場大雨落下。
“殺殺殺!!”
桃花鎮的喊殺聲震天,血水混著泥漿在街道上肆意流淌,殘破的屋簷下,一雙雙驚恐的眼睛透過雨幕。
棺材鋪的屋子裡。
一個少年郎聽著外麵的喊殺聲懵了,躲在自家棺材鋪裡,雙手緊緊捂住耳朵。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一個人影出現在少年身後,腳步無聲。
少年心裡有些疙瘩,察覺到身後有東西,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啊——啊”
少年猛地轉身,看到一張慘白的臉,驚聲尖叫,腳下一滑昏倒在地。
“叫什麼叫,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兒子。”
一個老漢走了出來,將昏倒的徐長生抬到後院。
後院挖了一個大坑,裡麵放著一個棕色棺材。
老漢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緩緩合上棺蓋,低聲喃喃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將土填了進去並未踩實,老漢靜靜走回棺材鋪的前院。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老漢抬頭隻見一隊士兵手持火把,領頭的中年人麵色冷峻,目光如刀掃過每一處角落。
中年人冷冷一笑,指向棺材鋪:“一個不留!”
少年徐長生二十歲。
十年前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一開始還有些懵,後來在這桃花鎮生活了十年,也漸漸適應了這種生活。
自己的父親木匠在這桃花鎮開了一個棺材鋪,日子雖清苦,卻也安穩。
徐長生也沒什麼特彆想法,安心地學習老爹的手藝,長大後繼承老爹的棺材鋪。
自己穿越過來被係統告知自己得了一個怪病,不可醫治。
……
老爹為了讓我活下去,將我丟進棺材埋入地裡,躲避了這次戰亂。
二十年後戰亂結束自己從棺材裡爬了出來,也逐漸明白了自己得了什麼怪病,估計就是長生吧。
隨後自己發現整個桃花鎮已經重建了,改名為平安鎮。
鎮上人皆不識我,隻道是新來的異鄉客。
自己想了想準備去找自己兒時的夥伴,徐長生走到一處院門前看見一棵桃花樹。
徐長生愣了愣,這是自己和李白一起種下的。
那時自己家開棺材鋪,他家吹嗩呐,鎮上人都不願意和他倆玩。
都說和他們倆玩了之後,晚上就會被鬼怪纏身,夜夜不能寐。
倒也是滑稽一說,所以他倆結拜為兄弟。
徐長生輕撫樹乾,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走到門前,敲了敲問道,“李白在嗎?”
聞言,一個可愛的女娃娃從門後探出頭來,眨著好奇的眼睛打量著他:“大哥哥你找誰?”
徐長生見狀有些發蒙,“這個院子不是李白的家嘛?”
“我不認識李白,大哥哥你應該找錯地方了。”
聽到小女娃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二十年前戰亂席卷,李白隻是一個普通少年,或許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徐長生有些心酸,卻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轉身要走,這時一個聲音傳來:“瑤瑤,你在跟誰說話。”
“娘親,一個陌生哥哥。”
一位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容顏秀麗,氣質溫婉,隻是眉宇間帶著幾分愁緒。
徐長生看著她問道:“姑娘你好,請問李白的家在這裡嗎?”
女子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輕聲答道:“李白?他是我丈夫怎麼你找他?”
“是的,他在家嘛?”
“不在,有一家老人走了,他去幫忙去了。”
“哦哦。”
徐長生心中一動,追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女子沉吟片刻,輕聲道:“大概傍晚時分吧,要不你先進來坐坐?”
徐長生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跟隨女子走進院內。
女子倒是有些奇怪,畢竟自己丈夫已經改名了,名叫李平,為何還有人找他舊名?
“哥哥,過來我們一起玩泥巴,來玩過家家。”
小女娃倒是不認生,跑到徐長生的麵前,拉著他的手,天真無邪地笑著。
徐長生蹲下身,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好。”
沒多久,一道漢子推了推門走了進來,汗水浸濕了衣衫,正是李平。
李平看到自家娃娃在跟一個少年玩泥巴,愣了一下。
少年轉過身來拿了一朵小花放到小女娃身前,李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有些顫抖的說道。
“長生,是你嗎?”
徐長生一怔,隻見一個中年漢子站在門內與他對視。
麵容滄桑卻依稀可見當年的輪廓,眼中閃爍難以置信。
多了一些皺紋,多了一些白發。
上來一把握住徐長生的手,“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沒死。”
徐長生望著眼前的中年漢子,兩個大男子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真是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爹爹,不可以欺負大哥哥,大哥哥是好人他陪我玩。”
“嗯,爹爹不會欺負他的,他是爹爹的好朋友呀。”
李平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看見小女娃替徐長生抹眼淚後,才發現自己的小棉襖漏風了。
坐在飯桌上,二人聊了許多。
原來李白的父親在戰亂中死去,李白那會跟著母親回娘家探親。
才得以幸存,後改名李平。
等大靈仙國的援軍來到桃花鎮,早就成了一片廢墟,援軍將外敵打走,李白改了名字,在這個新的鎮子生活了下去。
他沒有什麼野心,隻求平淡度日。
李白學會了老爹的嗩呐,在這個鎮子上吹吹打打,日子雖清苦,卻也算安穩。
所幸在這裡遇到了自己喜愛的姑娘,二人在這裡成了婚,生了孩子,安了家。
後來逃走的人聽說桃花鎮已經安全了,又回到這裡重建家園。
兩個人聊著聊著嘴唇顫顫巍巍,這時還好有眼淚落了下來代替了他們的交談。
落葉歸根總歸是人們心中不變的執念,可能年少之時的旅途不會是故鄉的歸途,而是心中那片未曾踏足的遠方。
人生的最後一站總歸想要回到生我養我的故土安息,這裡有年少時的記憶,有熟悉的人和事。
儘管時光荏苒,故鄉早已物是人非,可能年少的痕跡早就被抹去,可是記憶依舊鮮活,那些曾經的歡笑與淚水,仿佛昨日重現。
他鄉有再多的燈火酒綠不如故土的一盞煤油燈,一個小火爐,幾句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