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上。
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仿佛有冤魂在耳邊如泣如訴。
燈光也徹底進入高潮。
血紅與慘白的光束瘋狂交錯、切割。
將整個空間都渲染得如同一個巨大的、正在崩塌的噩夢。
就在恐懼攀升至的瞬間——
“嗚——哇——”
一聲尖銳、淒厲、完全不屬於交響樂的嗩呐聲,毫無征兆地在整個體育館的上空回響!
那聲音,像是用指甲刮擦著所有人的耳膜。
又像是來自某個古老葬禮,帶著一股子送亡人上路的陰冷和悲戚。
全場猛地一靜。
緊接著一支出殯的隊伍邁著整齊劃一,卻又僵硬無比的步伐從後台緩緩走出。
無數紙錢,如同灰色的雪,從空中飄灑而下。
走在最前麵的,是兩個吹著嗩呐的紙人,它們腮幫子鼓得高高的,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在它們身後,是四個身材高大的抬棺人,肩上扛著那口猩紅的棺材。
隊伍的最後,還跟著十幾個穿著各色古服的送葬紙人。
它們低著頭,沉默地,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
觀眾看到這一幕,反倒喝起彩:
“這是特殊節目嗎?”
“雖然和主題不符合,但效果是真的絕了。”
“就是,這些紙人妝也畫的太好了。”
觀眾席中,一個昨晚恰好看過網絡視頻的年輕人,發出淒厲的嘶吼:
“這不是舞團的表演!這是那個紙人出殯!”
他的聲音,像是一顆投入油鍋裡的火星。
“什麼?就是同城熱搜上那個?”
“天哪!是真的,不是特效!是真的詭異!”
“報警,有演員被抓到棺材裡去了。”
“快跑,快跑啊。”
觀眾們再也顧不上什麼,瘋了一樣地向著出口湧去,現場的秩序瞬間蕩然無存。
而舞台上,那四個抬棺的紙人,已經衝到了十三號舞者的麵前。
它們伸出僵硬的手臂,一把架住了那個由紙紮成的女舞者。
女舞者開始掙紮,不斷發出求救的尖叫聲,聲音淒厲而詭異。
可她的反抗毫無用處。
她被粗暴地,硬生生地,塞進了那口猩紅的朱漆棺材裡。
“砰!”
沉重的棺材蓋,被重重地合上。
幾個紙人拿出長長的鐵釘和錘子,開始一下,一下地,將棺材釘死。
“咚!”
“咚!”
“咚!”
每一聲敲擊,都像是錘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就在這片人間煉獄般的景象中,一道身影,卻逆著奔逃的人流。
從二樓的包間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通往舞台的台階上。
是張道陵。
他麵沉如水,手中捏著那張已經畫好符籙的黃紙。
“敕!”
他口中念念有詞,吐出一個古老的音節。
手中的符籙“轟”的一聲,噴出一股慘綠色的火焰,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瞬間跨越十幾米的距離,精準地撲向了那四個正在釘棺材的紙人!
綠火及身,那四個被【銅皮鐵骨】加成過的紙人,竟連一秒鐘都沒能撐住。
它們就像是被潑了汽油的乾草,瞬間被點燃,在慘綠色的火焰中化作飛揚的黑灰。
後台,一直通過紙人視角觀察著全場的楚江,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眼神驟然一動。
詭殺隊?
不,不對……
江州詭殺隊裡的禦詭者他都認識,沒有這號人物。
但如果不是詭殺隊,又怎麼會管他的這檔子事。
禦詭者每次動手,都會加大詭異複蘇的進度。
所以每一個禦詭者都會儘可能地避免出手。
更彆說去多管閒事了。
但楚江現在來不及多想。
如果被這個人把他的紙人全部當場燒掉。
那剛剛營造出的恐慌氛圍,就會被瞬間瓦解。
人們會從極致的恐懼,變成“這就是普通的紙人嘛”的安心。
紙人出殯這個i的知名度也會大打折扣。
在這個詭異四出的時代,立刻就會被彆的詭異所取代成為新的話題。
那他掠奪恐懼值的計劃,也就徹底落空了。
這是在掘他的根基。
楚江緩緩地,從黑暗中站起身。
看來,他不能再躲在幕後了。
他必須親自出手,製止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變數。
沒有任何猶豫。
楚江的身影,如同一縷被拉長的墨色,從後台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
他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動作流暢得不似活物,仿佛他本身就是陰影的一部分。
看到楚江,張道陵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手中的綠火符籙剛剛燃儘,餘溫尚在,可一股刺骨的寒意卻已經從腳底板竄了上來。
楚江身上,沒有一絲一毫屬於“活人”的氣息。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溫度。
就像一具會動的屍體。
就在張道陵全身戒備,準備祭出第二張符籙的瞬間。
楚江動了。
他手腕一抖,一道黑影破空飛來。
張道陵下意識地側身,伸手一抄,將那東西穩穩接在手裡。
觸手冰涼,質感堅硬。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黑色的證件本,外殼上烙著一個大夏國徽。
楚江的聲音響起,平直,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打開看看。”
張道陵眉頭緊鎖,但還是依言了證件。
姓名:劉其軍。
部門:江州詭殺隊。
職位:丙級調查員。
這部門和職位讓張道陵的臉上,露出了驚奇的表情。
江州詭殺隊……
雖然之前沒聽說過,但從名字也能大致推斷出這個部門的職能。
“我們詭殺隊在執行s級收容任務,目標是這具代號【血嫁衣】的活棺。”
楚江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他趁熱打鐵,冰冷的目光掃過張道陵。
楚江在賭。
那毛筆和符籙顯然是詭異物品,想使用這種詭異物品肯定是會付出代價的。
這是禦詭者之間的鐵律。
不管是加入詭殺隊,還是加入民間禦詭者組織。
都會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鐵律。
但以這張道陵對符籙的熟練程度來看,他使用符籙肯定不止一次兩次了。
排除他自己不要命了以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沒有加入過任何組織。
對這個圈子也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