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說這話時很自信。
對於自己的武藝,以及自己三弟的武藝,他要比很多人都要清楚。
不是他看不起三弟,而是三弟真不行。
論起拳腳上的功夫,三弟差遠了。
而這也正是他如今最為不解的地方。
“官家這個問題問的好,不隻是官家,很多的人都有過這方麵的疑惑。
關於這事兒,老早之前便已有人給出了解釋。
比如明清之時,不少文人就對此進行過推斷,覺得最大的可能,便是官家你被晉王給毒死了。”
趙匡胤的神色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李成接著道:“這點兒倒也並非是後世人無端猜測,冤枉晉王。
而是有相應根據在。
錢俶這個獻土歸降,來到京師進行居住的原錢塘王,很快就去世了。
在其生辰之日暴斃。
當時的皇帝趙光義,也就是趙炅了,給他賜了毒酒,給藥死了。
趙炅是他當了皇帝後,給自己改的名字。
無獨有偶,同年,如今即將入京的李煜,這個在當時已在京師被幽禁了幾年的南唐後主,也同樣在其生辰當天突然去世。
同樣是被趙光義賜了毒酒。
這事,北宋末年時,王銍所作的《默記》當中就有明確記載。
直接就明確的說了,李煜是喝了趙光義賜的,下有牽機藥的毒酒後而身死。
王銍此人,風評不錯,是個正直之人。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被後世人冠上絕命毒師之名。
有著這些事兒在,又怎能不讓人聯想?
猜測他是用毒酒把官家給送走,那是合情合理,並不是汙蔑他。”
趙匡胤沉默不語,一張黑臉上沒有什麼神情變化。
李成此時,倒是突然想起一事:“哦,對了官家,我看後世有人推論說,孟昶這個後蜀的亡國之君,來到汴梁後身死,也很有可能是喝了官家所賜毒酒。
不知有無此事?”
對於八卦,沒有幾個人不感興趣的。
尤其是皇宮之間的八卦,那就更加的吸引人了。
李成現在,有著彆人都沒有的優勢。
對於這些類似的事情,彆人都隻能進行各種的猜測,而是他則可以直接向當事人一探究竟。
坐在椅子上,黑著一張臉,有些神遊天外,不知在做何想的趙匡胤,聽到李成的這話後,臉變得更黑了。
“我是個坦蕩人!豈會乾出這等卑鄙的事?
孟昶之死,便是自然而亡。
一個在蜀地尚且不得人心的亡國之君罷了,我豈能容不下他?
何況當時南唐未滅,吳越錢俶同樣還在,單從這方麵考慮,我便是有心,也斷然不會行此等之事。”
“哈哈,我也覺得這事兒不大可能。
若說這事兒是晉王乾的,我絕對不會懷疑。
可要按在官家你頭上,的確有些讓人不能相信。”
李成還想再問一問,花蕊夫人和趙匡胤之間的一些傳聞,進行一個求證。
隻是看著趙老大那漆黑如鍋底的臉色,終究沒在此時問出口。
且等上一等,待到今後時機合適了,再詢問也未嘗不可。
趙匡胤坐在椅子上,長時間沒有說話。
顯然李成所說這些事情,他看似表麵平靜,可實際上心中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了影響。
李成也沒有再多言,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著,給趙老大足夠的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
……
“咳咳咳……”
“咳咳咳……”
晉王府,趙光義的夫人符氏,止不住的咳嗽。
她已經病了有一段時間了,各種尋醫問藥,身子都沒有好轉。
最近兩三日,愈發的嚴重了。
咳嗽不斷,身子虛弱,又整夜的睡不著覺,身上還發熱,很是難受,虛弱都快要下不來床了。
“能不能給我憋住?彆再咳嗽了,煩死了!
咳咳咳,搞得像個癆病鬼一樣!我的好運,都是被你給咳沒有的!”
麵對病情越來越重的夫人,趙光義沒有關懷,反而非常不耐煩的出聲訓斥。
從這裡就能看得出來,趙光義先前時麵對盧多遜,程德玄,嘴上說著並不在意趙德昭取代他去迎接李煜。
可實際上,心裡麵的這口氣兒,是一點都不順。
對外麵不敢表露的他,這個時候對著他的夫人,發作了出來。
被趙光義如此嗬斥,符氏愣了一下,忙用力憋住咳嗽,一雙疲倦的眼裡,有淚水流了出來,顯得分外委屈。
“哭?你還有臉哭!
我剛說你兩句你就哭!
就你委屈?我是倒了多大的黴,才娶了你這樣的人!
不能給我分一點憂,隻會拖累於我!
掃把星一樣,怎麼不趕快死?!”
趙光義的火氣騰了一下就上來了,橫眉冷對。
說罷之後,不理會符氏,轉身砰的一聲摔上門離去了。
看符氏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條死狗,一個累贅。
趙光義之冷血無情,在此時展現的淋漓儘致。
符氏躺在病床上,看著那猶自震顫的窗戶紙,整個人呆呆的,帶著極度的不可置信。
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朝夕相處的官人。
自己家官人心眼小,愛記仇,有些冷血,這事兒她其實是知道的。
但那都是對外人,一直以來對她還可以。
所以從沒太在意,也不覺得這樣的性子有什麼不好。
可哪能想到,現在自己病重,他對待自己態度,一下子就全暴露了!
“我成了累贅?我對你沒有幫助!
當初是誰請皇兄一次又一次托人,上門求親?
是誰一次次的說,我是賢內助?
又是誰,在當初借了我娘家多大的力?
如今你成晉王了,高高在上了,我父親這天雄軍節度使,也在今年去世了,你便轉變了態度!
說我是累贅了!
你……你好狠的心腸!
這麼多年夫妻,你竟是這般!”
符氏說著此話,早已經是淚流滿麵。
隻覺渾身寒冷。
趙光義方才的話,以及所作所為,是真的如同拿刀子,不斷的在剜她的心!
符氏的娘家可不簡單,老軍閥了。
她爺爺是後唐宣武節度使符存審,大小百餘戰,幾無敗績。
配享後唐莊宗李存勖太廟,追封秦王的那種。
而符氏的爹是符彥卿,先後入仕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北宋五朝,曆任散員指揮使、吉州刺史、忠武節度使、天雄節度使、守太師,封爵魏王。
符氏的兩個姐姐,都是周世宗柴榮的妻子,先後被立為皇後。
當初晉王趙光義娶符氏,裡麵可有著太多的考量了。
也是符氏此時如此傷心,且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原因之所在。
如此過了一陣兒後,屋外有腳步聲響起,隨後,傳來了趙光義的聲音。
“你且彆多想,好好養病,我入宮見皇兄,為你請更好的太醫來診治。”
正在流淚傷心的符氏,聞言心裡麵好受了不少。
就說自己家官人,不會真的對自己過於絕情。
然而事實情況,卻和符氏所想,相差很遠。
趙光義之所以會在此時,做出如此決定,並非是真的想要去請禦醫。
而是正好有個由頭,可以理直氣壯的與自己家皇兄相見,從而試探一下自己皇兄的態度……
……
“即便如此,這些還都是猜測之言,並不憑此就說三弟害了我,謀奪了皇位。”
花間小築,好一番的沉默之後,趙匡胤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讓人聽不出他有什麼情緒。
李成道:“官家如此說也對,但可以佐證的,可不單單隻是這些。
官家還可以看一看,在官家嘎了……去世後,晉王身邊的人都是什麼反應,自會有定論。”
趙匡胤微點了點頭,示意李成繼續。
李成道:“比如,事發當夜,王繼恩他……”
趙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