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金融城。
作為世界金融的中心,這裡的每一個微小的波動,都牽動著全球資本的神經。
此刻,倫敦金屬交易所的大廳裡,氣氛狂熱到了。
交易員們揮舞著手臂,聲嘶力竭地喊著價。
一塊塊寫著買入指令的牌子,像潮水一樣,湧向交易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幾個,代表著化工原料的期貨合約上。
價格,還在漲。
雖然漲幅,已經開始放緩。
但所有人都堅信,這隻是暫時的調整。
在“南美政(和諧)變”這個重大利好的刺激下,價格突破新高,隻是時間問題。
一個穿著考究,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二樓的貴賓室裡,端著一杯威士忌,滿意地看著樓下那片瘋狂的景象。
他叫喬治,是維克多在倫敦的合夥人,也是這次行動的主要操盤手之一。
“真是美妙的景象,不是嗎?”
喬治的嘴角,帶著一絲優雅的微笑。
“看著這些愚蠢的散戶,用他們的畢生積蓄,為我們抬高,這種感覺,比最烈的威士忌,還要讓人沉醉。”
他身旁的一個助手,恭敬地說道。
“先生,香港那邊傳來消息,遠東實業的賬戶,已經徹底爆倉了。”
“哦?”
喬治挑了挑眉毛。
“很好。”
喬治點了點頭,抿了一口杯中的威士key。
“那我們可以,準備收網了。”
“吩咐下去,讓我們的交易員,開始分批,逐步地,把手上的多頭頭寸,拋售出去。”
“記住,動作要慢,要穩。”
“不要引起市場的恐慌。”
“我們要像一個優雅的紳士一樣,把我們的利潤,從容地,裝進自己的口袋。”
“明白,先生。”
助手點了點頭,轉身正要離去。
就在這時。
“叮鈴鈴鈴鈴——!”
一陣急促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貴賓室裡的平靜。
喬治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帶著驚恐和慌亂的聲音。
“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麼事,這麼慌張?”
喬治的語氣,依舊從容。
他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能讓他感到慌張。
“路透社……路透社剛剛發布了一條,全球緊急通告!”
電話那頭的聲音,都在發抖。
“他們說……他們說,香港的遠東實業,研發出了,全新的化工原料替代品!”
“成本,隻有市價的三分之一!”
“而且……而且,他們的一艘貨輪,在東南亞,發生了泄露事故!數千噸的苯酚,都沉入了大海!”
“什麼?!”
喬治臉上的從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手裡的威士忌杯,“哐當”一聲,掉在地毯上,摔得粉碎。
“你再說一遍?!”
他的聲音,變得尖銳而扭曲。
“假新聞!這一定是假新聞!”
“是陳山那個混蛋,臨死前的反撲!他想用這種可笑的方式,來擾亂市場!”
“沒錯!一定是這樣!”
喬治在心裡,瘋狂地對自己說。
但是,他那顆久經沙場的心,卻在不受控製地,狂跳。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他的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知道,無論是不是假新聞,都足以引起散戶們的恐慌。
“老板!來不及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市場……市場已經反應了!”
“您快看樓下!”
喬治猛地轉過身,衝到落地窗前。
隻看了一眼。
他整個人,就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隻見,樓下那個,前一秒還無比狂熱的交易大廳。
此刻,已經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交易員,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呆呆地,看著報價屏幕。
屏幕上。
那幾支,他們不久前還奉若神明的,化工原料期貨。
價格,正在以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恐怖的速度,垂直下墜!
沒有買盤!
一個買盤都沒有!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賣出的指令!
一萬手!
十萬手!
一百萬手!
無數的賣單,像潮水一樣,瘋狂地湧出。
卻找不到,任何一個,願意接盤的人。
踩踏!
最恐怖的,流動性枯竭式的踩踏,發生了!
“不……不!!”
喬治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
他發出了野獸般的,絕望的嘶吼。
“賣!快給我賣掉!”
“不計成本!不管多少錢!都給我賣掉!”
他對著電話,瘋狂地咆哮著。
但是,已經晚了。
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雪崩,開始了。
而他們,這些一手製造了這場雪崩的始作俑者。
正處在,雪崩的正中心。
……
香港,遠東實業總部。
梁文輝和那幾個交易員,也同樣呆呆地看著報價機。
看著那個,如同瀑布一般,飛流直下的價格曲線。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極致的震撼。
他們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前一秒,他們還在地獄裡,等待著破產和死亡。
這一秒,他們仿佛,又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從地獄裡,直接拎到了天堂。
不,比天堂,更刺激。
“我們……我們……”
梁文輝的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轉過頭,看著陳山。
隻見陳山,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香煙。
點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
然後,將濃白的煙霧,緩緩地,吐向那片,正在崩塌的,金融世界。
“現在。”
“才是收割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