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空間站鬨阿哈了?”
聽完黑塔投影帶來的那個不算好也不算壞,壞也不好好也不壞的消息後,賈昇倒是沒有多少惶恐,隻感覺有些荒誕。
他盯著黑塔在半空中投射的,那個有些簡陋的動畫,尤其是那個蟲子頭上戴著的麵具,視線停頓了許久。
好怪啊,再看一眼。
“行星大小帶‘歡愉’buff的真蟄蟲?”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正合我意。我剛剛完成的迭代,確實需要一個夠分量的沙包來試試斤兩。”
“很好。”黑塔的投影點頭,“星穹列車會配合。他們這次出發會進行一段短途躍遷,前往距離空間站最近且空間結構相對穩定的利賽亞星係等待實驗品的出現。”
“等等。”
就在賈昇轉身要走時,黑塔的投影叫住了他。一件物品憑空出現,穩穩的落在賈昇頭上。
那是一頂深藍色,去掉了過多裝飾,隻在邊緣點綴著閃爍星塵的尖頂魔法帽。
“成年禮物,彆弄丟了。”黑塔本體投影的聲音依舊慵懶:“衣品再好,也需要些更有品味的配飾撐場麵。”
賈昇扶正了那頂尺寸剛剛好的帽子,指尖拂過點綴的星塵裝飾,對著投影的方向,瀟灑地揮了揮手,笑容燦爛。
“禮物很喜歡!撤了!玩夠了我就回家啃……咳,回家吃飯!”
話音未落,人已經風風火火的衝出了辦公室。
……
月台上,星穹列車安靜的停泊著,流線型的車身反射著空間站的冷光。
星已經扛著她新得到的心愛的棒球棍,幾乎和賈昇同時來到列車門前。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帶著點“屑”氣的金色眼睛瞥了賈昇一眼,然後掂了掂手裡的金屬球棒,棒頭朝著車門的方向點了點,意思再明顯不過:誰先上?定大小。
賈昇秒懂,摟著懷裡的箱子,咧嘴一笑,露出“我懂你”的表情:“那當然是女士優……才怪!”
“先”字還沒完全出口,兩人就同時撲向車門。
“我先!”
“我先!”
就在兩人即將上演一場“車門爭奪戰”、薅頭發扯鬥篷拽大衣,擠在車門框上卡住的瞬間,——
一道嬌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黑塔人偶麵無表情,兩隻小手精準地揪住了賈昇和星的後衣領,像拎兩隻不聽話的小貓崽。
手臂輕描淡寫地一甩。
“哇啊——!”
“呃啊——!”
賈昇和星在空中劃出兩道優美的拋物線,精準地摔在月台冰涼的地板上,滾作一團。
而黑塔人偶則抬手,理了理自己一絲不亂的裙擺,看都沒看地上兩個灰頭土臉的“障礙物”,邁著從容不迫的步子,第一個登上了星穹列車。
星默默爬起來,麵無表情地拍了拍灰,撿起自己的棒球棍,好似剛才被丟出去的不是自己。
賈昇撈起滾在一旁的箱子,隨後倆人又在門口擠作一團。
最終,在列車長帕姆“請乘客儘快上車帕!”的催促聲中。
灰頭土臉的賈昇、一臉“莫挨老子”的星,以及那位早已在車廂裡找了個靠窗位置、捧著一本厚書安靜閱讀,或者說假裝閱讀的黑塔人偶,一同成為了本次短途躍遷的乘客。
車門無聲關閉,伴隨著輕微的震動和能量嗡鳴,列車啟動,駛向深邃的星海,目標:利賽亞星係。
幾乎是在三人先後登上列車的同時,正在拿著掃把打掃車廂的帕姆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啊!宇宙間最勤勞、最可愛、最閃耀的列車長帕姆!”
賈昇瞬間調整狀態,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個箭步衝上前,語氣之真摯、讚美之華麗,簡直比麵對銀枝時還要浮誇三分。
“您的存在,就是這趟開拓之旅最明亮的燈塔!您的辛勤,讓冰冷的列車都充滿了家的溫馨!您的……”
帕姆原本嚴肅的小臉,在賈昇那滔滔不絕、不帶重樣的彩虹屁攻勢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化”。
長長的耳朵微微抖動,嘴角不受控製的上翹!往上翹!再往上翹!。
他努力想要維持列車長的威嚴,可惜失敗了。
最終變成了一個標準的、藏都藏不住的“翹嘴”。
“咳…咳咳,乘客賈昇,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但請稍稍注意音量,不要影響列車運行秩序帕。”
帕姆努力板著臉,但聲音裡的雀躍已經出賣了他。
“列車馬上就要進行短途躍遷了,請、請坐好帕。”
話雖如此,他卻邁著小短腿,飛快的跑到隔壁車廂的零食櫃旁,抱了一大堆包裝精美的點心、糖果和小餅乾,一股腦兒地塞進了賈昇懷裡。
“……路上餓了可以墊墊肚子,不夠再來找帕姆要帕。”
帕姆說完,幾乎是同手同腳的快步離開了觀景車廂,隻留下一個努力想恢複嚴肅但背影都透著“開心”的毛茸茸團子。
賈昇抱著滿懷的零食,對著旁邊目瞪口呆的星和三月七眨了眨眼,無聲的傳遞著信息:看,純美騎士團進修班,畢業!
……
短途躍遷結束,列車平穩的航行在利賽亞星係的靜謐星域中。
巨大的觀景窗外,是浩瀚無垠的宇宙,星河流轉,星雲瑰麗,充滿了無聲的壯美。
賈昇、星和三月七並排站在窗前,望著這片深邃的景色。
星靠著車窗,棒球棍隨意地拄在地上,在不開口時,她確實很美。
三月七則興奮的貼在玻璃上,手指點著外麵,不時拿起相機拍上一張。
“哇!快看那顆紫色的星星,像不像一大塊水晶糕?還有那個星雲!粉粉藍藍的,好漂亮!賈昇賈昇,你說我們這次要打的蟲子,會有多大啊?會不會比這顆行星還大?”
她指著遠處一顆巨大的氣態行星。
賈昇將巨大的零食袋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也走到觀景窗前,深藍色的尖頂魔法帽簷下,他的目光投向那片深邃的星空。
宇宙的浩瀚無垠,總能讓人心生渺小與敬畏。
“嗯……確實很大。”他點點頭,聲音難得的帶上了一絲感慨,“看著這片星空,總會讓人忍不住思考一些終極問題。”
星微微側頭,瞥了他一眼。
他望著這浩瀚的深空,嘴裡叼著一塊帕姆給的小餅乾,眼神悠遠。
“我的故鄉那有句話,是對人類踏入星海的一種……嗯,略帶悲觀的探討。”
他含糊不清地開口,“說是‘上了岸的魚,就再也不是魚了’。”
三月七歪了歪頭:“誒?為什麼魚上了岸就不是魚了?那它是什麼?鹹魚乾嗎?”
星麵無表情的接了一句:“也可能是烤魚。”
賈昇被噎了一下,隨即失笑,咽下餅乾,聲音清晰了些。
“是啊,我也不太喜歡這種表述方式。總覺得帶著點……不喜歡卻不得不承認的殘忍。”
他抬手,輕輕敲了敲冰冷的觀景窗玻璃,目光追逐著窗外一顆劃過的小行星碎片。
“生命形態發生改變,難道就一定要沉湎在過去嗎?魚上了岸,進化出四肢,探索陸地,它或許不再是水裡的魚,但它依然是那個生命留存下的延續,甚至擁有了更廣闊的天地。
這明明是進化,是開拓,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他頓了頓,像是在加強自己觀點的說服力,又像是純粹腦子一抽想到了彆處,用一種理所當然、探討學術般的口吻突兀地接了一句。
“比起帶著悲觀和殘酷的定義,我更喜歡浪漫一些的說法,比如……鳥為什麼會飛?”
三月七一臉茫然:“啊?鳥……鳥為什麼會飛?這不是常識嗎?”
“哐當!”
坐在不遠處沙發椅上,正端著他標誌性保溫杯,準備喝口枸杞茶瓦爾特·楊,手猛地一抖。
那是標準老乾部款式,堅固可靠的保溫杯,從他指間滑落,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列車光潔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碎裂的保溫杯中,深色的茶水混合著幾粒紅彤彤的枸杞,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狼藉。
他整個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維持著端杯子的姿勢。
隻有鏡片後的眼神劇烈波動著,透露出一種跨越了漫長時光、深入骨髓的tsd——崩壞,那玩意兒還在追我?!
不,等等……冷靜,瓦爾特·楊,冷靜。
這隻是個巧合,一個年輕人天馬行空的聯想……
“哎呀帕!楊先生的杯子!”帕姆驚呼一聲,拿著掃把簸箕小跑過來,“您沒事吧帕?有沒有燙到?”
帕姆的聲音像一根針,刺破了瓦爾特凝固的思緒氣泡。
他猛的回神,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腔裡那不合時宜的驚悸感。
“抱歉,帕姆,”瓦爾特試圖幫忙收拾殘局,“手滑了,我來清理。”
“沒關係,讓帕姆來就好,乘客小心玻璃渣。”帕姆動作麻利地開始清掃。
瓦爾特邁著平穩而略顯沉重的步子,走到巨大的觀景窗前。
微微低下頭,鏡片後的目光穿透鏡片,看向賈昇。
“如果讓你來回答這個問題呢?我對你口中浪漫的說法有些……好奇。”
賈昇眨了眨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深藍色的魔法帽簷下,那雙眼睛在星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明亮,他略微歪頭思索了一下。
“鳥飛,因它被拋入一個存在重力的世界,而在演化中偶然掙得一雙可撕裂重力的翼。這飛翔無目的,隻宣告一種可能——生命能在必然的牢籠中,以血肉之軀鑿出自由的裂隙。”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在安靜的車廂裡回蕩。
星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了賈昇的側臉上。三月七聽得似懂非懂,但覺得這話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微微張著嘴。
緊接著她拿出相機,把認識時間不短,但難得正經賈昇拍了下來。
“我們仰望它,實則在仰望自身:我們是否敢以‘存在’為刃,刺向那定義我們的星空?亦或甘為觀星者,困死於大地賦予的視角?”
賈昇雙臂緩緩向前抬起伸出隨後緩緩展開:“鳥不語,唯以翅作答:飛,即是存在最鋒利的證詞。”
瓦爾特的眼皮狠狠一跳。
那個姿勢!
那個微微昂頭、雙臂舒展像是要擁抱天空或宣告什麼的姿態……
幾乎與記憶深處某個金發男人的某個經典形象瞬間重疊。
瓦爾特感覺自己的tsd警報再次拉響,血壓隱隱有升高的趨勢。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伸出手,動作快如閃電,精準的按在了賈昇的雙肩上。
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像是要硬生生把賈昇那剛擺到一半、充滿“故人之姿”的姿勢給按下去。
“咳……”
瓦爾特清了清嗓子,強行壓下心頭那股荒謬又悚然的感覺,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一個關心年輕人健康的普通長輩。
他的語氣中帶著點無奈和語重心長,“這個姿勢……嗯,對肩膀關節和頸椎都不好,容易造成勞損。年輕人也要注意體態,以後……儘量少做。”
同時瓦爾特在心中默默補充……也為了自己心理和生理上的健康。
賈昇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看看自己被按下去的手臂,又看看瓦爾特那張嚴肅中透著點複雜難言表情的臉。
雖然沒太明白這位楊叔為啥突然關心起他的肩頸健康,但還是順著他的力道放下了手臂:“哦……哦,好的楊叔,我記住了。”
“對了,楊叔,杯子的話,需要我幫忙嗎?”
賈昇從帽子裡掏了掏,一個小型的能質轉換器被他拿了出來,“我從空間站順……借了出來的。”
黑塔人偶聞言瞥了一眼被帶出空間站的能質轉換器,最終視線定在那個和本體功能一致的帽子上,沒說什麼。
隨著融金色的力量輸入,很快幾乎與此前相同的杯子從噴口被吐了出來。
至於為什麼是幾乎……
杯子上印著賈昇一直在用的那個扭曲到超越當前審美的頭像。
“謝……謝。”
瓦爾特接過後轉身,拎著那隻印著扭曲人形捂著耳朵作大叫狀的杯子,步伐似乎比來時更沉重了一些。
他緩緩走向帕姆正在清理的地板狼藉處,背影透著一股“心好累,需要靜靜”的氣息。
後方車廂的門打開,丹恒麵色凝重的進入觀景車廂。
而坐在角落沙發裡的黑塔人偶,此時也“啪”地一聲合上了根本沒看幾頁的厚書。
她精致的小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前方區域偵測到異常空間波動。準備迎接……我們的實驗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