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沈晚棠也沒有陷入負麵的情緒裡,她心性堅韌,心態平和,從不自怨自艾,也不會做一些無謂的感傷。
她上輩子也不過才活了二十六歲,這輩子重來,有些事情想的不夠周全也正常。
習慣性的想幫夫君挽回損失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她是真的把寧王府當成自己家在用心打理的。
但是,吃一塹長一智,她下回不做這種損己利人的“好事”便是了。
所以,她淡然的看著蕭清淵:“我從未搶過世子的功勞,我也並不需要這些功勞,葉縣令的案子,功勞都是世子的,這樣,世子可滿意?”
蕭清淵莫名覺得這樣的沈晚棠令他很不適,她說的話看起來是在給他台階,可又莫名有一種把他架在半空中的憋屈感。
以至於他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罵她也不是,不罵她也不是。
他內心升起一股煩躁,他來之前的預想根本就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每次他都會把事情搞砸?
寧王妃看著兒子眉頭緊鎖一臉不悅的模樣,重重的歎氣:“淵兒,母親不用你建功立業,也不用你破案抓犯人,你隻要安安生生好好過幾天消停日子,我就十分滿足了。”
“你聽話,回院子裡去吧,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都不必再去了,那兩個地方都不適合你。”
“你不是喜歡玩兒雪嗎?正好昨夜又下了新雪,你帶上你的丫鬟小廝,玩兒去吧!”
寧王妃對兒子的縱容疼愛已經溢於言表,可惜,蕭清淵並不領情。
“母親當我是三歲孩童嗎?用玩兒雪來糊弄我!”
蕭清淵沉著臉道:“我才不稀罕玩兒雪,我要去刑部!我答應過辛懷臨,要幫他破了辛家的案子,我不能食言!該死的顧千寒想搶我功勞,沒門兒!”
他說完,轉身就走,寧王妃怎麼叫他他都沒有回頭。
“這混賬,我真是越來越管不住他了。”
寧王妃搖搖頭,拉起沈晚棠的手:“棠兒,真是委屈你了,淵兒誤解你,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你千萬彆放在心上,夫妻一體,床頭吵架床尾和,些許小事,可彆心裡有隔閡。將來,他會知道你的好的。”
沈晚棠朝她笑笑:“母親說的是,都是小事,既是小事,母親怎麼還同我賠不是?您這樣客氣,可是不疼我了?”
“哎喲,怎麼會,母親自然疼你的,以後啊,還會更疼你的!”
沈晚棠眉眼彎彎:“那就好,我果然還是有福氣的!”
她婆婆確實待她好,她也會繼續孝敬婆婆。
至於蕭清淵……什麼夫妻一體,什麼床頭吵架床尾和,不存在!
隔閡?這都是輕的,因為她跟他本來也沒貼近過,隔的遠著呢!
陪著婆婆聊了一會兒之後,沈晚棠就離開了她的院子,回了梧桐苑。
一進去,杜鵑就上前道:“世子妃,顧大小姐差人給您送了信來,說是邀您去賞雪品梅呢!”
她說著,遞上一封信。
沈晚棠拆開信看了一遍,然後微微怔住了。
杜鵑奇怪的問:“世子妃,怎麼了?您不給顧大小姐寫個回信嗎?”去還是不去,總都要給人家回個話啊!
沈晚棠把信遞給她:“不必回信,拿去燒了吧!”
杜鵑震驚:“啊?這是為何?信上不是說請您去賞雪品梅嗎?可送信來的丫鬟是這麼說的啊!”
“信上說的確實是請我去賞雪品梅,但是,信卻不是阿凝寫的。”
杜鵑接過信,一臉茫然的道:“不是顧大小姐寫的?那是誰給您寫的?可送信的確實是顧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啊,奴婢上次見過她的。”
是顧千寒寫的。
沈晚棠在心裡默默的道。
杜鵑也是被沈晚棠教導過識字的,她打開信看了一遍,沒覺出什麼不妥,又急忙拿出之前顧千凝給沈晚棠寫的信來,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對。
比對完了之後,她更茫然了:“世子妃,這信上的字跡,不是跟顧大小姐以前給您寫的信一模一樣嗎?您為什麼說這不是她寫的呢?”
沈晚棠笑了一下:“自然是因為有人可以完美的模仿彆人的字跡。”
杜鵑瞪大了眼睛:“誰模仿了顧大小姐的字跡?您說是完美模仿,那您又是怎麼看出來字跡不一樣的?”
沈晚棠伸出一根手指,敲敲丫鬟的腦袋:“我也沒說字跡不一樣呀。”
“字跡一模一樣?”
“嗯,一模一樣。”
“那您是怎麼分辨的?”
沈晚棠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直覺。”
杜鵑目瞪口呆:“這也行?”
沈晚棠輕笑一聲,拿起一本書翻開看了起來:“逗你的,模仿阿凝字跡的人,沒有模仿出阿凝的性格,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感覺,都不是阿凝。”
杜鵑忍不住又拿起那封信,仔仔細細又看了三遍。
“阿棠,金禪寺的梅花開了,我們一同去賞雪品梅可好?阿凝。”
這不就才兩行字嗎?
哪裡能看出來寫信的人的性格?
主子怎麼就篤定寫信的人不是顧大小姐?萬一是呢?豈不是叫顧大小姐好等?
杜鵑遲疑半天,到底還是按照沈晚棠的要求,把信給燒了,反正誰出錯她主子也不可能出錯。
金禪寺。
梅園。
顧千寒一身玄色錦衣,身披墨色大氅,站在一株高大的梅樹下,看著台階下,通往金禪寺的必經路。
梅花紅的瑰麗,冬雪白的蒼茫。
今日無風,陽光明媚,不算太冷,金禪寺又是京城內最近的賞梅勝地,所以時不時的便有人入寺賞玩。
但顧千寒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他想見的那道身影。
他不由苦笑:“太聰慧了,不好騙。”
吉祥忙問:“公子說什麼?您的意思是,世子妃不會來了嗎?”
“嗯,她八成是認出來信不是阿凝寫的了。”
“啊?不應該啊,您模仿的大小姐的字跡,連大小姐自己都認不出來啊!”
“問題可能不是出在字跡上。”
“那是出在哪兒?”
“也許是語氣。”
吉祥有些懵:“寫信能看出什麼語氣?您不是刻意少寫幾句,免得露出破綻嗎?”
顧千寒折下一支梅,冷漠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也許就是因為寫的太少了,被她看出來了,她知道是我寫的,所以不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