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頓鮮美海味,秦秋茜隻覺渾身憊懶,半步也不想挪動了。
陳瑤便叫眾人自由安排,秦方學卻是個閒不住的,陳瑤無法,遞了根魚竿給他,由著他去岸邊礁石上垂釣消遣。
一行人陸陸續續散開。
等秦秋茜回過神來,那堆篝火旁,竟隻剩她與嚴明川兩人了。
火光跳躍,映著兩張年輕的麵孔,低語聲混在海風裡,聽不真切。
隻知後來回程船上,秦秋茜一路垂首不語,頰邊似有紅暈;那嚴明川的唇角一路都微微上揚著。
船頭那邊,陳進正講著海底趣聞,聽得秦方學心馳神往,歎道:“真想就這般不回去了!”
他望著碧波,恨不能立時跳下去遊上一圈。
陳進笑道:“那便多住些日子。等天再暖些,我帶你們下海摸珍珠貝去!”
秦方學攤手,頗有些無奈:“誰不想呀?若不是大雪封路,隻怕我娘早遣了人來接我們了。”
“雪?”陳進眼中露出好奇,“阿瑤說你們那裡的雪很厚,我卻從未見過那般厚的雪。”
樂天這裡很少下雪,即使偶爾飄幾片,落在地上立刻就化了。
大雪封路他想象不出來。
秦方學哈哈一笑:“是很厚,卻也冷得緊!比你們這裡冷多了。京城最寒時,河上的冰結得老厚,許多人去滑冰嬉戲。
明年冬天你來,我定帶你去玩!”
想象那水凝成冰的模樣,陳進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連連擺手:
“罷了罷了,聽著就冷死了!還好我們這裡不會很冷,正好這段時間帶你們去彆的海島上逛逛。”
秦方學眼睛頓時亮了:“這主意甚好!”他轉頭看向陳瑤,“阿瑤儘可去忙,有阿進陪著我們就行。”
陳瑤也不推辭,年關將近,她那山水荷塘諸事繁雜,確實離不得人。
幾人又在海島間遊玩了幾日,儘興後方才回到“見山小築”。
此時的山水荷塘,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原來陳瑤訂購的花燈到了,又在園中設下許多燈謎,引得遊人如織。
為保平安,齊光焰特意調來一隊護衛維持秩序。
園中留宿的小院更是一屋難求。
陳瑤忙得腳不點地。
齊光焰端了杯茶,斜倚在椅上,目光追著自打回莊子就忙進忙出的陳進,若有所思。
等陳瑤擱下筆,他才開口問道:“你大伯那邊,對阿進往後……可有什麼打算?”
陳瑤本能地搖頭,忽然又頓住了,她抬眼直視齊光焰:“我二哥……他倒是有心去軍中曆練。你……可有門路?”
齊光焰唇角微揚:“此事倒也不難。隻不知……你大伯、大伯娘可願意?”
陳瑤心下一動,追問道:“你的意思是,隻要我大伯他們點頭,你就能安排?”
“正是。”齊光焰頷首,“隻要你們這邊說妥,過了年,我便能將他送進去。嗯……可先入靖南王帳下親兵營中曆練。阿瑤,你看如何?”
如何?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去處!
陳瑤喜上眉梢,連忙起身,親自提壺為齊光焰斟滿一盞茶,殷勤奉上:“如此,便多謝阿焰哥了!”
“不必言謝。”齊光焰接過茶盞,一氣飲儘,利落地跳下椅子,隨手抻平衣袍上的褶皺,
“幫人亦是幫己。你替我賺了這許多銀錢,我總該替你分些憂才是。”
說罷,他抬步向外走去。
跨出門檻,目光恰恰與涼亭中的嚴明川撞個正著。四目相接的一瞬,嚴明川臉色陡變,竟失態地霍然站起身來!
齊光焰隻朝嚴明川略一點頭,便徑自出了院門。
“嚴兄,你這是怎麼了?那人是誰?”秦方學見他神色有異,忍不住好奇追問。
“怎會是他……”嚴明川猶自低語,旋即神色一肅,對秦方學道,“秦兄,隨我去見阿瑤一麵,可好?”
秦方學不解:“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嚴明川搖頭:“有些事,須得向阿瑤問個明白。”
他幾年前曾見過那人一麵,那張臉印象極深,更因那一家子容貌頗有相似之處。
“你說……阿焰哥是靖南王家的公子?”
陳瑤心頭猛地一跳,萬沒想到身邊竟藏著這樣一位貴人!
難怪他能輕易將二哥安排進靖南王的親兵營,原來是親父子,不過一句話的事。
“阿焰?所以他真名喚作齊光焰?”嚴明川再次向陳瑤確認。
“正是,”陳瑤點頭,“旁邊那莊子便是他的產業。”
嚴明川長舒一口氣:“那便錯不了了。”
看來對方也未刻意隱瞞身份,隻是陳瑤平日接觸不到那等層麵,竟不知自己早已攀上了一棵大樹,還是棵金光閃閃的參天大樹。
陳瑤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我怎地就沒往這處想!他先前還說過,若遇難解之事,報他名號即可……”
午後,齊光焰拎著食盒一進屋,便覺察到陳瑤的目光總在他身上打轉。
他放下茶盅,一手支頭,挑眉問道:“你可是有話要問我?”
“沒!”陳瑤下意識搖頭,話到嘴邊又頓住,“就是……聽聞你爹是靖南王?”
齊光焰眉梢微揚:“哦?是那姓嚴的告訴你的?”
他還以為是什麼事呢?是陳瑤自己孤陋寡聞,怨不得他!
隻是小女兒家心思彎彎繞繞,一時轉不過彎也是常情。
陳瑤噘了嘴,輕哼一聲彆過臉去:“哼!你為何要瞞著我?從前我問你是否與靖南王府沾親,你可是點了頭的!”
“不錯啊,”齊光焰目光灼灼看著她,“靖南王是我爹,我們不就是親戚關係麼?所以,你究竟在彆扭什麼?”
陳瑤被他一噎,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覺得看他這般渾不在意的模樣,心頭莫名有些不快。
她鼓了鼓腮幫子:“我晚間便去同大伯、大伯娘商議。二哥若進了軍中,你得多看顧些!”
齊光焰心頭一鬆:“那是自然。先讓他隨我爹曆練些時日,待我那邊根基穩固了,便讓他跟著我。”
陳瑤脫口道:“怪道這次見你曬得黢黑,原來也是個小兵呀?”
“你這張嘴!”齊光焰瞪她一眼,“這叫英武!如今我隻覺得渾身力氣沒處使。”
說著便舉起胳膊,顯了顯勁道,“信不信我一條胳膊就能撂倒你?”
陳瑤撇嘴:“誰稀罕同你比劃?”
晚膳過後,陳瑤便叩響了陳猛與李巧的房門。陳前與陳進早已在屋內等候。
“阿瑤,喚我們來是有何事?”陳進捶著肩膀,睡眼惺忪,“快些說吧,我這眼皮都快粘上了。”
陳瑤腳步一頓,故意道:“本想說尋著個機會,或許能圓了二哥的心願。既然二哥倦了,那便罷了,二哥快去歇息吧。”
“什麼機會?圓我什麼心願?”
陳進連問兩句,眼睛倏地亮了,一把將陳瑤拉到桌邊椅上坐定,急切道,“阿瑤,莫不是你尋到門路,能送我進軍營了?”
他本想著再過兩年若還沒消息,就自個兒偷跑去投軍呢!
“什麼?阿進要去投軍?!”李巧聞言驚呼出聲,“不行!那地方刀槍無眼,娘不許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