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陳瑤便領著幾人提了木桶去趕海。
礁石灘上,陳瑤正彎腰仔細翻找,突然被胡禾一聲驚呼嚇得手一抖。
“啊?蛇?!”
“哪裡有蛇?”陳奇聞聲,抄起手邊一根木棍便跑了過去。
等到看清那石縫裡扭動的長條東西,不由拍腿大笑:“哈哈,這是海鰻,才不是蛇呢!”
“阿奇,不得無禮。”陳瑤直起身嗔道,“阿禾初來海邊,不認識此物也是常理。你快將那鰻魚捉進桶裡,當心它咬人。”
“魚……魚也咬人麼?”陳偉怯怯地退後兩步。
陳瑤溫言解釋:“鰻魚就是一種叫法,如同鱔魚急了也會咬人一般。你不招惹它,它們不會主動攻擊。”
話音未落,陳奇已探手抓住了那條海鰻。
鰻魚滑溜得很,剛被扔進桶,竟又猛地一竄跳了出來。
胡禾,陳偉齊齊“啊啊”連叫幾聲,躲得更遠。
陳奇見狀,笑得越發得意,竟故意將鰻魚朝兩人腳邊丟去。
陳瑤抬手便在他背上拍了一記:
“笑什麼笑!你不過是生在海邊,多識得幾樣海貨,有什麼好驕傲的,還不快點把那鰻魚拾起來!若真讓它溜了,看誰笑話誰!”
陳奇這才斂了笑,慌忙低頭去找重新躲到石頭下的海鰻。
陳瑤轉身安撫兩人:“彆怕,那東西形貌似蛇,我也發怵。”
連著幾日的趕海,雖然很累,但很快樂。
這日幾人提著收獲回家,遠遠便見幾人騎著馬等在自家家門口,為首的正是齊光焰。
“我就知道你們又去趕海了。”齊光焰下馬,挑剔地俯身朝陳瑤提著的桶裡瞧了一眼,嘴角一撇,譏道,“嘖,你這運氣,著實不咋地。”
陳瑤的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了,“誰說我運道好?我同誰急!”
有幾人像她那樣年節裡被強人擄去的。
齊光焰煞有介事地點頭:“你倒是誠實。”
陳瑤哼了兩聲,“我也想說點好聽話,可是事實便是如此。”
聽她自嘲,齊光焰“噗呲”笑出聲來,“嗬嗬,禍福相依。大禍既過,福報自然也就來了。”
他揚了揚手中一個雕花木盒,眉梢帶笑,“瞧,我這不就給你送‘運’來了?”
“是……是什麼?”陳瑤有些遲疑。
開年便諸事不順,她如今遇事總要問個明白,生怕黴運又纏上來。
“你心心念念的東西。”齊光焰神神秘秘,將木盒朝她遞近幾分。
心心念念?
陳瑤的目光在木盒與齊光焰那張帶笑的臉上來回逡巡。
齊光焰扶額,索性一把將木盒塞入陳瑤懷中:“打開瞧瞧不就知道了?”
“你……不會坑害於我吧?”見他笑得促狹,陳瑤捧著木盒,左看右看,恨不能尋條縫隙先窺探一二。
“想什麼呢?我豈是那等不著調之人?”
齊光焰屈起手指在她發頂敲了一下,“怎地出去一趟,膽子變小那麼多?真被嚇破膽了?”
佛一去他們府上,也捎來了方成的信,他才知道陳瑤經曆了那一場磨難,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一拿到地契就巴巴地親自送來了。
陳瑤定了定神,小心掀開盒蓋,卻是一愣。
盒中躺著一張薄薄的紙。
兩個墨色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地契?!”陳瑤心頭一跳,忙取出來,指尖微顫,逐字細辨——這正是她夢寐以求之物,一處三百畝的小田莊!
巨大的驚喜湧上來,她猛地抬眼看向齊光焰,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輕顫:“你送的?”
齊光焰撇撇嘴:“我哪有那麼多閒錢?你忘了咱們獻上去的‘黃金米’了?”
陳瑤腦中靈光一閃,想起秦成提過的封賞,“這是……朝廷給的獎賞?”
齊光焰下巴微抬,帶著點得意:“當然!咱們立了那麼大功,朝廷總得表示表示吧?”
他心裡清楚,黃金米一旦推廣開來,事關重大。
也就是陳瑤沒什麼靠山,朝廷才隻給了個三百畝的小莊子。
若她出身世家,整個家族都能跟著沾光升遷。
“可那種子是你找來的,”陳瑤雖然心裡十分不舍,但還是覺得該分清楚,“這莊子該歸你才對。”
她忍著心疼,想把地契還回去。
“嗬,”齊光焰輕笑,伸手點了點那木盒,“種子是我出的不假,所以嘛,我自個兒得了個比這更大的莊子。你確定還要把這個給我?”
一聽這話,陳瑤伸出去的手“嗖”地縮了回來,緊緊抱住木盒:“既然給了我就是我的!”
她用力點點頭,強調道:“那本遊記還是我發現的呢!這獎勵我本就有份。”
她心裡覺得最該獎賞的是那寫遊記的人,可惜早已無處可尋了。
齊光焰換了個話題:“這莊子離江臨縣不遠,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看看?再過些日子,收了麥子就該種高粱大豆了,你不提前去瞧瞧?”
“當然要去!”陳瑤立刻笑了,“我明天一早就去!而且,我要種很多很多黃金米。”
說到這裡,她又眼巴巴地看向齊光焰,理直氣壯道,“我沒有那麼多種子,你得給我勻點。”
齊光焰,“勻一點種子很容易,不過我時間緊,不能久留。不如今天就動身?在縣裡客棧住一晚,明早咱們一起去莊子上。”
他想著接收莊子是大事,又是喜事,自然該早上辦。
而且他隻請了幾日假,明晚就得連夜趕回去。
“可是……”陳瑤有點猶豫,“我大伯他們都不在家。”
第一次去莊子上,她覺得總得有長輩跟著才穩妥。
趙師父出門了,能指望的隻有陳猛,可他出海了,得傍晚才能回。
齊光焰提議:“那不如去私塾叫上陳前?”
“這……好吧。”陳瑤忽然感覺袖子被輕輕拽住了。
低頭一看,陳奇正眼巴巴地望著她,生怕被落下了。
唉,這小粘人精!
陳瑤揉揉他的腦袋,商量著:“阿奇和阿禾姐在家待著,好不好?”
陳奇一聽,腮幫子立刻鼓起來:“男女授受不親!阿姐跟著外男出門,我不放心!”
“嘿!誰是外男?”齊光焰敲了下他的頭,“還有,你怎麼沒去私塾?”
陳奇指著齊光焰:“你就是外男!”
幸好夫子家中有事,給他們幾日假,不然他可趕不上這趟熱鬨,“反正阿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們彆想丟下我!”
他抱著陳瑤的胳膊開始哼哼唧唧,“阿姐帶上我吧,我還能幫你跑腿呢!”
陳瑤扶額:“好吧好吧!那你去跟方奶奶說一聲,咱們吃了午飯就出發。”
“耶!”陳奇歡呼一聲,鬆開手就蹦跳著往隔壁跑。
匆匆吃完午飯,陳瑤想了想,還是給陳猛留了張字條,這才套上馬車往縣城趕。
在客棧安頓下來,齊光焰帶著陳奇去找陳前。
第二日一大早,陳前準時出現在客棧門口。
可讓陳瑤意外的是,和陳前一同來的,還有風塵仆仆的陳猛和陳進父子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