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坐了一會兒，感覺這樣乾等著也不行。
何況點著火，他們也要回避著把衣服烤乾，不如趁這個機會出去找找。
她站起來說道，“路大哥，我去轉轉，找些吃食。你生著火，先把衣服烤乾。”
路方停下動作，抬眼看了看外麵依舊滂沱的大雨，又瞥了眼陳瑤那雙裹著濕布的小腳，沉聲道：
“注意安全，還有，找不到也沒關係，你回來看著火，我再去找。”
陳瑤答應一聲，緊了緊頭上用樹葉折成的帽子，一腳跨進了雨裡。
她並沒有沿著來時的方向尋找，而是換了一個方向。
雨依舊很大，視線不是很清晰，陳瑤杵著一根棍子，儘量貼著樹下走。
聽老輩子人說雨天走在樹下不好，會遭天譴，但是每次下雨，陳瑤還是不自覺地朝樹下麵躲。
看到乾樹枝，她就會順手把它們歸攏成一堆，等回來的時候，直接帶回去。
行不多時，一道陡峭的山壁擋住了去路。
陳瑤隻得沿著山壁朝一個方向走，聲音越來越清晰，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被兩壁夾峙的深壑！壑底幽暗，隱隱傳來沉悶的轟鳴！
陳瑤心頭一跳：這裡離海很近？
她精神一振，說不定能找些海貨，放在火上烤熟，就是一頓餐食了。
把今日對付過去，明日不下雨了，他們就更餓不著了。
她辨明方向，攀上幾塊疊摞的巨大岩石，視野頓時開闊。
隻見遠處海天相接處，依舊濁浪滔天。
然而眼前這片小小的海灣，因有兩側高聳山壁的遮擋，風浪竟平緩許多。
看著近在咫尺的海灘，中間卻隔著嶙峋亂石，陳瑤踮著腳，努力在濕滑的石縫間尋找落腳之處，忽聽“撲棱棱”一陣急促振翅聲！
一隻灰黑色的鳥兒幾乎擦著她的發頂疾掠而過！
“呀！”陳瑤猝不及防，驚得尖叫一聲，慌忙蹲身躲避。
她這一叫不打緊，隻聽“呼啦啦”一片聲響，竟有更多鳥兒被驚動，從那山壁高處一個不甚起眼的洞口內飛出。
要不是那些鳥，陳瑤還沒有發現這個洞口呢！
可是，剛才飛過去的是燕子吧？
陳瑤有些不確定，他們家新房子落成後，便有一對燕子在東屋簷下銜泥築巢，此後數年，巢中雛燕去去來來。
阿爺常說，燕子不入苦寒之門，這群燕子能搬進他們家是吉兆，偶爾還會在巢下曬一些黍粒。
好奇戰勝了驚嚇。
陳瑤握緊手中木棍，小心翼翼地朝那洞口挪去。
洞內並非想象中漆黑一片，頂上有幾處縫隙，天光透入，雖不明亮，卻也勉強能視物。
她的闖入，又驚起幾隻尚未離巢的燕兒，撲騰著翅膀消失在洞外雨簾中。
借著微光，陳瑤的目光被洞壁吸引——隻見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竟附著一個個形似小碗、色澤乳白溫潤的東西！
還有幾隻膽大燕子，正安靜地憩息其上。
她攀上一塊稍矮的岩石，伸手就近掰下一小塊。
入手輕巧，質地奇特，帶著些微腥氣。
“這……這是燕盞？！”陳瑤眼睛倏地睜大，心頭猛地一跳！
這玩意她認識，胡玉娥每隔幾日就會燉一次。
此時再看洞壁上的東西，陳瑤樂壞了，發財了，發財了。
隨後想起他們的處境，她歎了一口氣，“要是有人找過來就好了。”
沒有船，回不去，總不能砍木頭做筏子吧？
就是木筏子做成了，她也不敢坐呀，他們兩個門外漢，那木筏子半路散架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了，叫地地不靈了。
地上是厚厚的鳥屎，踩上去軟綿綿的，味道有些不太好聞，陳瑤強忍著，沿著洞壁繼續向內探去。
轉過幾道彎，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竟然這麼近。”
陳瑤叉著腰樂滋滋看著眼前的大海，她方才就看到有燕子從這個方向飛出去，沒成想真有一條通路直抵海邊！
剛想大叫一聲，眼角餘光瞥見海浪退去，一條肥碩的海魚被遺留在濕漉漉的灘石上！
緊接著，不遠處又現出一條！
“好運氣！”陳瑤眼睛一亮，小跑過去將魚拾起。
剛撿起第四條，便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喚。
她回頭，就發現全身裹滿樹葉的路方正在朝她招手，果然有功夫在身就是不一樣，對於陳瑤來說千難萬難的岩石峭壁，於路方來說，就是一個縱躍。
陳瑤抱著魚，仰頭問道，“路大哥，你怎麼找過來的？”
這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就這麼巧找對了方向？
“你這丫頭，放出來就不知道回去了。”
路方躍下岩石，幾步走到近前，沒好氣地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那些樹枝是你堆的吧，沿著樹枝的方向走過來就這一條路。”
陳瑤恍然，自己堆樹枝的時候可沒想那麼多。
“好了，這些魚就夠了，咱們趕緊回去。”
路方手腳麻利地扯了根藤蔓，將魚串成一串提在手中，至於其他的貓眼螺之類的海貨，他全當沒看見。
陳瑤有些戀戀不舍，但想到烤魚確實最為便當，也隻得作罷。
臨走前，她還是忍不住彎腰拾了兩個大海螺。
見到路方朝岩石的方向走去，陳瑤急忙喊住他，“路大哥，這邊有路。”
“我說你怎麼找到這片海灘的？”
路方再次感慨這丫頭的運氣，這裡都是高聳的岩石，竟然被這丫頭發現了一條直通海灘的路。
隻是看到掛在洞壁上層層疊疊的燕盞，他更牙酸了，怎麼能運氣這般好呢？
此時的陳瑤，正叉著小腰炫耀，“這些！這些我都要想法子帶回去！定能賣個大價錢！後半輩子興許都指著它了！”
路方瞧著她那副小財迷的模樣，神色竟也鬆快了幾分，他唇角勾起笑意，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若真能平安回去，這些寶貝，不如都賣與我？我付你現銀。”
“當真？！”陳瑤猛地扭頭，一雙眸子亮得驚人，仿佛已見白花花的銀子在眼前晃動，再看那滿壁燕窩，更是金光閃閃！
“假的！”路方在她露出失望神色前，倏地屈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佯怒道，“在你心裡，我路某的信譽就這般不堪？”
陳瑤捂著額頭，立刻堆起討好的笑容，迭聲道：“沒有沒有！路大哥一言九鼎，我信你！一百個信你！”
仔細算算，前前後後從路方那裡掙了不少錢呢，懷疑誰也不能懷疑自己的金主呀。
要是路方知道自己在陳瑤心中的分量都是用銀錢堆砌出來的，他好歹要再敲她幾下。
這丫頭恁沒眼光，放著金大腿不抱，兩隻眼睛淨盯著那些銅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