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並未走特彆遠,齊光焰身子骨虛弱,能走到這礁石灘邊已是勉強。大人們都在地裡搶收,此刻海邊儘是孩童。
潮水退去,礁石灘露出了大半,可就是這一片天地,也夠他們翻找半日了。
“快看!我摸到個大鮑魚!”陳進興奮地舉起一個比他巴掌還大的鮑魚,朝陳瑤顯擺。
“嗯,我逮著了這個。”陳瑤不慌不忙,提起一隻張牙舞爪、足有一斤多重的大青蟹。
陳進撇撇嘴,把鮑魚丟進桶裡,轉頭又去扒拉旁邊的石頭,憋著勁兒要找個更大的。
“阿姐!快看!這兒有條大魚!”
陳奇驚喜的喊聲傳來。隻見他懷裡緊緊摟著一條還在撲騰的三斤多重大鱸魚,魚尾巴拖在地上,沾滿了泥沙。
“誰讓你跑下來的?這礁石滑得很,摔著了怎麼辦!”陳進一個箭步衝過去,對著陳奇的屁股就“啪啪”拍了兩下。
“哇——”陳奇登時嚎啕大哭起來,“我……我在乾活呀!為啥打我?”
“哭也沒用!誰叫你不聽話!”陳進板著臉訓道。忽然他想起什麼,四下張望——齊光焰呢?不是讓他看著陳奇麼?
很快,他就瞥見一塊大礁石後頭露出一角衣料。繞過去一看,隻見齊光焰正全神貫注地對付石縫裡一隻吸盤牢牢扒住岩壁的八爪魚。
“嗬,真笨!”陳進忍不住嗤笑出聲。從中午殺兔子被比下去,憋到現在的悶氣,總算找補回來一點。
“是,我確實不如你。”齊光焰坦然承認,將那條八爪魚拎起來,隨手扔進陳進的桶裡。
接著,他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提出一條一斤多重的大黃魚!
陳進:“……”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這……這沒趕過海的人,隨手就撿條大黃魚?
還有沒有天理了!
“哇!焰哥好厲害!”
陳奇的哭聲戛然而止,湊到陳進桶邊探頭一看,除了那隻還在蠕動的八爪魚,就孤零零躺著他剛撿的那個鮑魚。
小家夥膽子立刻壯了,抬頭衝陳進道:“二哥好笨!”話一出口,生怕挨揍,“哧溜”又躲到齊光焰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
陳進煩躁地瞪了這“一病一小”兩人組一眼:“你們兩個,一個身子弱,一個小不點,都給我到路邊等著去!”
“我不!”陳奇嘟著嘴抗議,“我也要撿海貨!”
這礁石灘比村裡那片光禿禿的沙灘好玩多了。
“我也不回。”齊光焰跟著搖頭。他從未趕過海,每日飯食自有下人備好,所以他看什麼都稀奇。
陳進正要發作,卻被陳瑤急促的喊聲打斷了:“二哥!快來!我捅著螃蟹窩了!”
“來了!”陳進應聲就往陳瑤那邊跑,跑了兩步又猛地刹住,回頭凶巴巴地指著那兩人:“你們倆!給我慢點走!彆摔著!”
陳瑤這邊已經手忙腳亂。她一隻腳死死踩住一隻青蟹,伸手去抓另一隻,冷不防被那大鉗子夾住了手指!
“哎喲!疼疼疼!”陳瑤疼得直抽氣,想甩手又不敢蹦跳——怕腳下那隻跑了。
一時間僵在原地,狼狽得很。
陳進趕到時,瞧見她這副又疼又急、動彈不得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歸笑,手上動作卻不慢。
他兩指精準地捏住夾著陳瑤手指的那隻青蟹背殼,手腕一抖便將它甩進桶裡,接著又彎腰,穩穩捏住她腳下的那隻。
陳瑤含著被夾出血痕的手指,疼得淚花直打轉,氣鼓鼓地指著旁邊一塊大石頭:“哼!還有兩隻鑽到那底下去了!”
剩下的話自不必多說。陳進擼起袖子,認命地朝那石頭走去。
“阿姐!還有哪兒有?我也幫著找!”陳奇看得心癢難耐。
“喏,”陳瑤努努嘴,指向他腳邊一塊礁石,“那底下好像也藏著一隻。”
話音未落,齊光焰已搶先一步翻開石頭。隻見一隻青蟹,高高舉起兩隻大鉗子,其中一隻鉗子上竟還夾著一條小魚!
這架勢讓齊光焰看愣了,隨即摸著鼻子,語帶調侃:“咱們來得……是不是忒不湊巧?攪了蟹將軍的飯局了?”
他話音未落,陳奇已經眼疾腳快,一腳穩穩踩在蟹背上,根本不給那青蟹反應的機會,小手一抄,利索地將它扔進了桶裡。
陳瑤手指上的血總算止住了。她沿著礁石灘繼續向前搜尋。
很快,就找到了一個響螺,接著又摸到幾個白蛤蜊。
再往前走幾步,竟發現一條被遺留在石縫裡的馬鮫魚!掰開魚鰓一看,鮮紅透亮,顯然剛死不久,正好加菜!
正準備朝回走,就見小白的尾巴尖探到了一塊礁石底下,等它抽出尾巴,尾巴尖上竟夾著一隻蘭花蟹!
小白吃痛,一邊“嗷嗚”叫著,一邊拚命甩動尾巴,想把那“掛件”甩脫。
可那螃蟹夾得死緊,任憑它如何蹦跳轉圈,就是牢牢粘著不放。
小白衝陳瑤求救。
陳瑤瞧著它那追著自己尾巴打轉的憨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非但沒上前幫忙,反而招呼不遠處的幾人:“快來看呀!小白的尾巴能釣螃蟹呢!”
“真的假的?”陳進一聽,把手裡的螃蟹往桶裡一扔,提著桶就跑了過來,“還有這稀罕事兒?”
幾人圍著小白,笑得前仰後合。
小白見無人援手,隻得繼續追著尾巴打轉。最後實在沒法了,就蹭到陳進腿邊,陳進怕被殃及,這才伸手,捏住那蘭花蟹的背殼。
尾巴重獲自由,小白立刻衝著方才看熱鬨的陳瑤呲了呲牙,不滿地“汪汪”兩聲。
“哈哈,阿瑤,瞧見沒?你把小白得罪啦!”陳進笑著替自家狗子“代言”。
回到家,小院裡已經鋪滿麥稈,小白興奮地在麥稈堆裡鑽來鑽去,陳奇也學著它,歡呼著撲上去打滾。
陳進領著齊光焰在井台邊收拾剛得的滿桶海貨。陳瑤則去灶房淘米,準備熬鍋粥。
在院子裡瘋玩的陳奇,不知什麼時候溜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嘟著嘴,悶悶不樂地跑了回來。
陳進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鼓起的腮幫子:“咋了這是?誰又惹咱們阿奇不高興了?”
陳奇小臉垮著:“剛瞧見小魚和狗蛋了,他倆……抱著一隻兔子!”
“那咋了?”陳進不解,“晌午的兔子肉,你不是吃得挺香?又饞了?”
“才不是饞呢!”陳奇立刻反駁,更委屈了,“以前他們根本逮不著兔子!還是我教他們的法子!可剛才……他們看見我就躲著走……”
小家夥心裡憋屈,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教他們。
“哦?”一旁的齊光焰適時接話,“阿奇這麼小就會抓兔子了?當真厲害!”
這一誇,陳奇那點委屈瞬間飛到九霄雲外,他站到齊光焰麵前,手舞足蹈地比劃起前天逮兔子的過程。
“嘿!”陳進望了望天色,一拍大腿,“日頭還高著呢!走,咱們也去山上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