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坤寧宮,許灼華將明鳶叫過來。
“端嬪明日就會動身去昭和寺,這一次我特意安排過,跟過去的人不多,如果端嬪當真和昭和寺裡的人有聯係,正適合她動手。”
許灼華想了想,“端嬪一向謹慎,未必會主動出手,你想辦法弄點兒動靜出來,讓那個人自己找上門去。”
“是,奴婢明白。奴婢打聽清楚了,兩年前城外一個村莊起了瘟疫,好多人家隻剩孩子活下來,昭和寺收留了一部分,說不定那人就是其中的一個。”
許灼華:“若推斷正確,那人既然肯幫端嬪辦事,定然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就算被抓住,尋常的手段也是逼問不出來的。你行事仔細些,彆打草驚蛇。”
隻要從這裡找到突破口,她就能一步一步查出來,姚楚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她想做什麼,也不重要。
許灼華隻需要一個可以除掉她的理由,就夠了。
留這麼一個看不清查不明的人在身邊,她總覺得不安心。
清寧宮。
姚楚此刻心情不錯,她正愁沒機會出宮,陸思思就將機會送到她手上。
她也是不懂,喂個藥而已,也值得爭。
要不是她刻意而為,這碗藥無論如何也不會潑得剛剛好。
還有皇後,也幫了她一個大忙,竟將她送去了昭和寺。
諸事不順,總算有一件事如她所願了。
可惜,這次還有陸思思跟著。
真是個甩不掉的煩人精。
姚楚收拾好東西,估摸著時間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她得為下一步計劃做準備。
一個婀娜柔美的身影坐在水榭中,正往水裡投魚食。
若是能瞧見她的正麵,便可見螓首蛾眉的美人麵帶愁緒,似有心事。
“林美人怎麼一個人啊,身邊連個婢女都沒帶。”
聽到身後的聲音,林美人趕緊轉身行禮。
等福下身子,她才看清,眼前站的是端嬪,“參見端嬪娘娘,娘娘萬福。”
“不必多禮,起來吧。”
林美人當初在東宮就是小透明,到了宮裡,更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湖中,連個泡都沒冒就沉底了。
“娘娘也來看魚嗎?”
姚楚雖是嬪位,但在後宮並不受歡迎,平日的話也少。
落在林美人眼裡,倒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了。
姚楚搖搖頭,笑道:“西南角的芙蓉花開了,雖比不得園中的牡丹豔麗,卻獨有一分清新之美,我最近常去那邊,今日順道過來,趕巧遇到你了。”
“娘娘也喜歡芙蓉?”林美人的語調高了幾分。
“臣妾以前在壽安宮的時候,就是替太皇太後養花的,壽安宮的奇花異草從春到冬從沒斷過,一直都是爭奇鬥豔的熱鬨樣。正如娘娘所說,牡丹高貴典雅,總是最招人喜歡的那個,可臣妾卻覺得芙蓉清麗,另有一番美感。”
姚楚垂下眼眸,頗為欣賞地打量了林美人一遍。
“果然是清水出芙蓉,比起皇後娘娘的明媚豔麗,我竟覺得林美人的美更耐看。”
提起皇後,林美人慌忙否認,“娘娘謬讚了,臣妾蒲柳之姿,如何敢跟皇後相提並論。”
姚楚神色依舊,不疾不徐道:“這裡又沒有旁人,我不過說幾句實話罷了,林美人不必驚慌。”
林美人初入東宮之時,其實也是帶著幾分傲氣的。
她雖是下人出身,但勝在容貌過人,不僅生得溫婉可人,身形更是不可多得的纖細柔軟。
她到皇帝身邊的時候,東宮還沒有彆的女人,隻有和她一起進去的陳美人。
陳美人也長得不錯,可和她比起來,少了許多風情韻味。
至少在陸氏入宮前,她伺候皇帝的時候更多。
對,一切風光都在陸氏進宮之前。
然後,迅速墜落湮滅,直至成為泡影。
想起過去的不愉快,林美人愁緒更濃。
“慧嬪娘娘待人和善,臣妾便鬥膽與您說句貼心的話。”
林美人對姚楚的印象越發好,靠近她,低聲道:“皇後娘娘看著好相處,好說話,那隻是因為旁人沒有觸到她的底線。”
“您看看陸氏的下場,任她從前多得寵,多不可一世,還不是皇後娘娘一句話的事。說句僭越的話,陸氏不過犯了一點兒小錯,說趕出去就趕出去,皇後娘娘當真是一點兒情麵也不留的。”
姚楚掩唇道:“不至於吧,皇後娘娘不像是心胸狹隘之人。”
林美人冷哼一聲,“對咱們這種不得寵的人,她當然不會在意,可要是誰像陸氏一樣出儘風頭,皇後娘娘絕不可能容她。”
姚楚臉色一凜,有幾分尷尬。
林美人突然反應過來,福身道:“臣妾並非有意這樣說,娘娘出身高貴,絕不會像臣妾這樣不得寵的。”
越說越亂了,林美人暗自責怪自己,嘴巴怎麼這麼笨。
好不容易遇到個娘娘,說不定還能抓住機會往上爬一爬,三兩句就將人得罪了。
好在姚楚看起來並不在意,拉著她的手扶她起來。
“好妹妹,在我跟前兒沒那麼多忌諱,宮裡能遇上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多難得啊,你也彆拘著了,有話直說。”
“隻是你如今和張妃住在一處,她那人最是講規矩,怕是為難你了。”
林美人沉默不語。
她雖不喜張妃嚴苛,但張妃行事公道,從未因自己不得寵位分低克扣過自己。
姚楚拉著林美人往水榭外走,“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兒了,我剛才過來的路上,看到一片芙蓉花開得正好,走,我帶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