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赫蒼之前答應過許灼華,要找機會帶她出行宮遊玩。
在回京之前,祁赫蒼總算抽出了空閒。
他們這次去的來鳳縣,離行宮不過二十裡路,一路都是官道,倒也算好走。
這次祁赫蒼和許灼華未擺儀仗,隻乘坐一輛毫不起眼的烏篷馬車,帶著幾個隨從婢子,便出了行宮。
一路上,許灼華是發自內心的雀躍。
這十年,大部分時候她都關在許家後宅,除了入京路上見識了些風土人情,進東宮以後也極少有機會出門逛。
“桃桃,你歇會兒吧。”祁赫蒼彎著眉眼望向許灼華。
這次來行宮,說是避暑,但皇帝將大部分朝事都交到他手上,他過得反而比在京城還忙。
白日自是周旋於政務上,就算晚上,也累得少有閒情。
原本他是不想出來的,但想著已經答應過許灼華,便不好再失信於她了。
眼下,看著一身淡紫素衫的許灼華,滿臉好奇張望著路邊,祁赫蒼也難得放鬆了心思。
“夫君,你看那邊好熱鬨,他們都圍著做什麼呀。”
一聲夫君,落到祁赫蒼耳裡,讓他愣了一息,雖然不習慣,卻彆有一種新奇的感覺。
他應了一聲,坐到許灼華身邊,回道:“來鳳縣是產茶大縣,曆來都有鬥茶的習俗。茶館裡有人鬥茶,旁邊圍著的人群要麼是在觀看,要麼是下注等著結果。”
看著許灼華好奇的眼神,祁赫蒼柔聲道:“你要是有興趣,我陪你下去看看。”
“多謝夫君。”許灼華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
祁赫蒼趕緊放下簾子,生怕外頭有人瞧見。
這太子妃,也太
不成體統了。
雖然他們兩個關上門也有放縱的時候,但現在畢竟是在外麵,他還得顧忌著自己的身份。
雖然這樣想著,但心底隱隱冒出的歡喜,又是怎麼回事?
祁赫蒼對自己的心神不定生出幾分懊惱,但又不想被許灼華看出異樣,索性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馬車裡還怪悶的,咱們早些下去吧。”
許灼華才不管祁赫蒼心裡如何腹誹,她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出來放風,自然是想做一天自己。
而且,兩個人相處久了,感情再好也難免生出怠意,總得偶爾換個相處的花樣,才能讓日子過得新鮮。
至於有哪些花樣,自己才放了一丁點兒出來,看來祁赫蒼就招架不住了。
好玩兒的還在後頭呢。
許灼華拉著祁赫蒼往車下走。
今日出門,除了隨行的陸成,另外還有隱在暗處的暗衛保護著他們的安危。
陸成緊隨其後,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既不擾他們的清靜,也能保證第一時間上前。
德喜和如棠則一步不離跟在身後。
一邊往茶館走,祁赫蒼一邊介紹,“來鳳城離京城不遠,若是趕得快,兩日便可抵達。所以許多遊商旅客便選在此處歇息,為入京做準備。”
“長此以往,有些合適的買賣便在此處先行達成,雖然這裡離京城尚有一段距離,但熱鬨繁華卻也不差。”
聽他這麼介紹,許灼華也打量起這條不短的主街來。
街道兩旁皆是二層小樓,糧店雜鋪、錢莊當鋪、酒樓茶肆林立,各色金銀首飾、胭脂水粉、衣物裝飾也琳琅滿目,應有儘有。
一路走來,攤販的叫賣聲,兒童追逐打鬨的嬉戲聲,討價還價之聲全都熱熱鬨鬨闖進許灼華耳裡。
“還是這人間煙火氣,讓人心裡踏實。”
“桃桃自言自語什麼?”祁赫蒼垂下頭,溫熱的氣息撲在許灼華耳側。
她微微避開,抬手撓了撓,“我說,這種好地方,還是和夫君一起來,才最有意思。”
祁赫蒼輕笑一聲,見許灼華臉頰浮起幾絲緋紅,稱著她今日綰的交心髻,顯得她格外嬌嗔可愛。
他伸手握住許灼華的掌心,與她十指相扣,“走,夫君帶你去看看熱鬨。”
兩個人肩並著肩,親親熱熱往茶館裡去。
德喜早已提前候在那裡,付錢尋了一處上好的位置。
“少爺、少夫人,樓上請。”
德喜領著他們去了二樓雅座,道:“咱們今日的運氣還不錯,剛好遇到這座茶樓掌櫃擺台鬥茶,聽聞這位掌櫃的點茶技藝遠近聞名,連京城都有不少人前來學藝。”
雅座設有兩處座位,一側靠窗,窗外即是浩渺無垠的江景,另一側以珠簾相遮,正對大堂。
許灼華已沒有心思去看風景,徑直掀起珠簾,走到憑欄處,正好可以一覽無餘看到大廳中央鬥茶的情形。
大廳寬敞,但觀看的人多,也顯出局促來。
這裡的民風比京城更為隨意,人群中不少年輕的小姐夫人,三三兩兩和親人朋友一起坐在茶桌前觀看。
人雖然多,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大廳中央,極為默契地保持著安靜。
“佟掌櫃年長,您先請。”清亮的女聲吸引人群的注意,不少人伸著脖子想要看清說話的女子。
大廳中央擺著一張長條茶桌,兩人對向而坐,各自坐在兩頭。
一側是鬢發斑白的佟掌櫃,對麵坐著一位梳著高髻的年輕女子,輕紗覆麵,隻露出一雙明眸亮若繁星。
剛才說話的,便是這位女子。
佟掌櫃看起來約摸五十歲左右,身形消瘦,眼神矍鑠,朝女子點頭微笑道,“多謝趙姑娘承讓,那我就獻醜了。”
趙姑娘微微頷首,雖然看不見她的樣貌,但僅從舉手投足,還有剛才說話的語調,便讓人覺得她極有涵養。
祁赫蒼也走到許灼華身邊,兩人一起看著樓下的熱鬨。
兩世為人,許灼華自認學過不少本事。
但偏偏茶道,並非她所長。
在許家時,母親請人入府教過她。
可不知為何,每次在茶室上完課,她都要遁入夢魘,大病一場。
母親心疼她,便停了這門課。
見許灼華微微露出茫然,祁赫蒼時不時在一旁貼心為她講述。
此刻,隻見佟掌櫃已經停手,將茶盞推至茶桌中央。
四周發出讚歎之聲,引得許灼華也探頭看去。
隻見茶湯混白如雪,盞中似雲霧浮動,沸而不溢,光是看上去便覺賞心悅目。
“這位掌櫃的茶藝果然高超。”祁赫蒼讚歎道。
眾人再看向趙姑娘的眼神,便多了一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