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君臣談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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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在蘇巡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軍隊駐紮在行宮外。

所有受封將士都前往泰和殿接受封賞。

晚上有晚宴,後宮女眷隻有皇後有資格出席,受將士跪拜。

許灼華早早洗漱好,窩在了床上。

如棠捧著溫水進來,“娘娘怎麼這麼早就要睡了,萬一殿下過來,豈不是又要折騰著起來。”

許灼華擱下手裡的書本,接過水杯小口喝了些,笑道:“那都是軍營裡的武將,晚宴可不比宮裡循規蹈矩,隻怕不喝夠,是散不了場的。”

如棠噗嗤笑出聲,“難道在宮裡也跟在咱們安陽一樣麼?”

“每次老爺犒賞駐城的將士,都要喝到三更半夜才回後院,全靠大公子在書房照顧,才讓夫人輕鬆些。”

說起家裡人,許灼華還真有些想了。

看到許灼華落寞的眼神,如棠隻當自己說錯了話,暗自打了自己幾個嘴巴。

老爺手裡領著兵權,家眷無詔不得離開屬地。

當初冊封許灼華的旨意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允許隨行的旨意,所以許灼華孤身赴京。

她在許家養了十六年,驟然和親人分離,心中肯定有許多不舍和思念。

如棠跪在她身前,柔聲道:“娘娘若是想夫人和大公子,何不向殿下求一道旨意,讓她們進京一聚。”

許灼華放下水杯,順勢側躺在床榻上,如瀑青絲灑滿軟枕,襯得她眉眼如玉,素淨清雅。

她的聲音也淡淡染上倦意,“大公子年紀太小,還需再等些時候。”

如棠眼中閃出不解。

這和大公子的年紀有什麼關係?

她再抬眼,許灼華已經闔眼睡了。

如棠掩下心中疑惑,輕手輕腳放下帷帳,吹滅火燭,走出了內室。

泰和殿內人聲喧嘩,在一片觥籌交錯間,祁赫蒼抬手揉了揉額角。

上一次這樣暢懷痛飲,還是十五歲那年離開軍營的時候。

蘇巡親自領著一眾將士為他餞行。

大家喝酒吃肉,在篝火旁暢所欲言好不熱鬨。

轉眼六年過去,當初並肩作戰的戰友有許多已經身負要職,成為軍中頂梁。

“殿下,臣敬您一杯。”

蘇巡穿過人群,走到祁赫蒼麵前。

老將雖已鬢生華發,但身姿偉岸,氣勢軒昂,依舊神采飛揚,雄風不減。

祁赫蒼胸口蕩漾起豪邁之氣,用瓷碗裝滿酒,和他暢快對飲。

“大將軍戍邊多年,保我大乾南境無憂,實乃大功臣。”

“殿下過譽,”蘇巡拱手道,“將士能在前線禦敵拚殺,全靠朝廷能夠保障後方物資,方能讓我們心無旁騖,一心殺敵。”

“自從殿下回京,這些年送往邊境的糧草補給從來都是準時足量,老臣這一碗酒便是敬殿下對咱們的重視和垂愛。”

祁赫蒼收斂神色,肅然道:“若非親自去一趟南線,我也未必知道前線將士所憂所惱,我如今耽於朝政,隻怕再難有機會遠赴大乾邊境親自看看如今的景象。”

“隻盼大將軍知無不言,如實以告,”說到這裡,祁赫蒼哂笑道:“朝廷裡高歌頌德的奏折委實過多,我實在是看膩了。”

這句話,祁赫蒼雖然是以打趣的方式說出口,可蘇巡卻明白他的擔憂。

當今聖上年紀越長,性情越發中庸溫和,越發偏聽偏愛。

朝堂的風氣也隨之附和,奏折中多見讚美之詞,而對於真實的民生災禍,卻寥寥幾句掠過。

若非今日太子飲過酒,若非他們曾經也情如師徒,一起並肩作戰,太子未必會在他麵前吐露真言。

蘇巡深歎出一口氣,“殿下能有此見地,實在是百姓之福,將士之福。”

“臣定不辱殿下所期,言無不實,行無不端,替大乾守好邊疆。”

祁赫蒼再裝滿一碗酒,抬手道:“這碗,就算我敬大將軍。”

兩人一飲而儘,祁赫蒼臉上絲毫沒有醉意,但掌心卻開始微微發熱。

今日所見大多是往日舊識,武將性情灑脫,來回之間已不知喝下多少碗。

蘇巡猶不儘興,又倒了一碗遞到祁赫蒼麵前。

他臉上生出幾分愧色,低聲道:“這一杯,殿下就不必喝了,臣是為私事謝過殿下。”

“早些時候,內子曾書信於我,告知小女已被接入將軍府休養。”

說起女兒,蘇巡的眼角微顫,露出柔情,“不怕殿下笑話,蘇側妃是臣老來得女,自小便嬌養了些,家裡隻盼著她平安順遂,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即可。”

“蘇家從未想過將她嫁入東宮,臣更是沒有動過這種心思。”

“哎,”蘇巡無可奈何道:“那小丫頭最是懂得如何拿捏她母親,竟趁著我不在,攛掇她母親去求了皇後娘娘。”

蘇巡撩袍跪在祁赫蒼身邊,沉聲道:“臣自知小女資質愚鈍,能冊封側妃之位已是殿下垂憐,如今她身懷有孕,但年紀尚輕,不通人事。”

“若來日誕下孩兒,還請殿下將孩子養在太子妃膝下,求殿下成全。”

祁赫蒼垂眼看向伏在地上的蘇巡,眼底一片清明冷肅。

蘇巡是聰明人,知道盛極必衰這個道理,所以一開始就先服軟,以免君王起疑,君臣離心。

他深知,蘇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都掛在自己身上。

就算這對蘇珍瑤不公平,就算他心中也諸多不舍,可這孩子若是太子長子,便萬萬不能留在蘇珍瑤身邊。

彆看蘇巡平日性格粗獷,不修邊幅,可對君王的揣測,一點兒不比京中的文臣遜色。

祁赫蒼唇角微動,親自扶他起來。

“將軍多慮了,蘇側妃的孕期尚早,還是讓她安心養胎為好。”

“至於以後如何安排,我自有考量,”祁赫蒼一隻手掌壓在蘇巡肩上,抬眸望向他,“蘇家滿門忠烈,大將軍更是為國儘忠,戍邊多年,其心天地可鑒。”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父皇也明白,大將軍安心便是。”

蘇巡屏住呼吸,垂頭連答了幾聲“是”。

至於太子的心思,他一時半會兒還摸不準。

但這些話總算找機會說了,就看太子和皇帝信不信了。

宴席拖到亥時才結束,德喜扶著祁赫蒼走出泰和殿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他腳步略顯虛浮。

“殿下是回雍景台歇著嗎?”

祁赫蒼頓足,不知為何,突然很想看看許灼華。

“去淩香閣。”

“是。”德喜趕緊使喚底下的小太監,提前去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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