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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無悔(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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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青春不是“無悔”,是因為悔也是徒然傷情,故不如不悔。

——題記

招工返城那年夏忙前,我帶著生產隊十幾個姑娘和小夥,正在離村子百裡之外的禮泉縣塬上修渠。下連陰雨出不了工,口糧也已吃完,我於是趕他們回村。幾個好心的姑娘問,那隊長你吃飯咋辦?我說好辦,你們蒸兩籠饃留下,喝水我自己燒。她們說那你照顧好自己,天晴我們就背口糧過來。我說走吧走吧,都快些走!當時就恨不能關了門躺下,把炕燒熱,蒙起頭人事不省地睡它個三天兩後晌……這絕不誇張:插隊兩年多,思來想去,唯一的收獲好像就隻有困和乏——春耕春播,夏忙完了是秋忙,白雪皚皚的三九天,還要起五更睡半夜,鼓動社員和我們一起“學大寨”,整一個腦瓜暈暈乎乎,大清早腿軟著就直想打絆,拉著架子車跑時像夢遊……結果,天晴後大家回來,當天就傳出我的“軼聞”,說房東老婆見麵就失驚變色地道:“快!快!不得了了!你們隊長三天三夜沒出門,不吃不喝,不拉不尿……”我不屑地道:“純粹是惡毒攻擊!老婆是瞄準了屋裡那兩籠饃,幾次手都伸進了籠裡,被我裝咳嗽沒能得手……”大家笑道:“這不證明人家老婆沒說錯,你真是睡了三天三夜呀?”

其實,三天三夜很少下炕是真,可真正人事不省地過那份癮,也就是一天一夜外帶一上午。說到睡覺,跟吃飯差不多,往往人餓急了時,恨不能抱住地球也啃兩口;可一氣吃飽後,便是送滿漢全席到臉前,隻怕看著也打嗝。因此,那天下午打嗬欠睡醒後,渾身酥軟,卻恍恍惚惚地睜大了眼,再沒有一點兒睡意。平躺著側臥著,側臥著平躺著,炕覺得太熱,席子太紮,怎麼擺姿勢都不舒服。百無聊賴間,忽然就想起不久前認識的鄰村那插隊女孩生動活潑的臉,想她甜甜的笑容和脆生生的亮嗓門,想那天坐過的她那張沁出股淡淡香味的床……想著想著,閡起眼,悲傷就倏然而來。

兩年多了,我們倒為了些什麼?

也就在春節前,幾家社員都狼攆似追著我借錢。那時,隊裡窮得叮當響,隻好找知青中家境好點兒的,說著求著,硬湊了幾百元,才一一打發……隨後得知,幾家借錢的人,都是給兒子定親——可這些急死急活,由老子追攆著給尋媳婦成家的,最大的那個娃,不過才十六歲出頭,而我們這些跑前跑後給張羅彩禮的,一個個胡髭叭碴的,倒像些閹人,全都沒想自己還打著光棍……這當然是笑話似並無妒意的感慨;可另一種沉重,卻是由每次回城路過一些大工廠門前時,看到上下班時熙攘又談笑自若的人群,被種種茫然在心頭掠起的陰影,不時地騷擾襲擊著……孤獨伴憂傷而起;孤獨憂傷,訇然撞擊著心頭隱秘處想入非非的大門。我於是開亮燈,愣坐片刻,便雞刨似亂翻,想找到日記本和筆,寫點兒什麼,天亮就寄給鄰村那插隊的女孩。昏黃燈光下,爬炕上凝然呆想,一時間千軍萬馬,話如泉湧,便急忙拿了筆寫;可寫著寫著,“泉”越來越“細”,又好像擠牙膏,終於在擠出乏味透頂的幾句話後,似乎將腦殼擠破,也搜不出要寫的了……再從頭看時,味道全變了,乾癟空洞不說,字裡行間,仿佛都有那女孩撇嘴嘲笑、忽而又惱怒的臉,似乎還拿了到我們知青小組,抑揚頓挫地念給大家聽……沮喪的我撕本子關了燈,清醒過來,便覺得自己一定又發了瘋。

那兩個難以入睡的夜裡,屋裡黑洞洞的,老鼠在房梁上遊走打架,風和雨緊一陣慢一陣地響,這才知道,原來睡過頭比不睡還難熬。幸好因那些年天天講革命理想,或者也因為我發育遲緩,所以始終還未受到所謂“情欲”的騷擾——不然,屋外冷炕上熱,臊哄哄爬炕上想什麼女孩的臉和床,還不得像而今流行小說裡寫的,失形變態得大泄元陽?不過,真說起那年代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戀,比之回城後才稍許嘗到的伴有生理需要的折磨,那滋味也未必能好到哪裡……一同插隊的好友,便有句膾炙人口的名言:“人要是玉米,能雌雄同體多好?”

當然,那隻是幽默,無奈中賴以解嘲的幽默。

我想起遙遠如流星似一閃即過的初戀,而同時浮現在眼前的,卻是我其實並不曾忘掉,往昔曾那麼熟悉,而今也一個鍋裡吃飯,但已經久如陌生路人一樣的d……

想著我們知青小組的“頭兒”l。

唉!也許真還是l對!我們是太自私、太怯懦、太委瑣、太混賬了……我們沒誰能鬥過自己,一個個敗下陣來,便無形中結成聯盟,變著法兒地隻衝著l鬥——其實往深裡想,我們在不知不覺間所背叛、所對抗的,又豈止是l?又何嘗不是當初下鄉時,在領袖像前的鏗鏘誓言、熱血沸騰?

兩年多以來,我們都有點兒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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