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霍宴清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了。
傭人上過茶點後,秦自山的聲音徐徐響起,“其實不瞞霍總,知意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去世了,一直都是我和太太帶著她,這麼多年,知意就像是我的親女兒一樣,我是舍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的,今天勞煩您來一趟,我想,和霍家的婚事,就算了吧!”
一開始和霍家聯姻的事,秦自山就不同意。
在他的心裡,他好不容易培養長大的小女孩,不是一件商品,更不希望她為了公司的事,犧牲自己的幸福。
可楊美茹堅持聯姻,還說等薑知意做決定,又拿出沈懷緒讓他二選一。
他無奈之下,隻能答應等薑知意做決定,隻是他沒想到,一向追著沈懷緒跑的人,竟然會同意聯姻。
沈家是龍潭虎穴,霍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現在正好霍子安也不願意,他順勢取消婚事,也不算是駁了霍家的臉麵。
霍宴清斂了斂眼眸,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捏著青灰色的茶杯,淡白的光影下,男人的深情諱莫如深,讓人猜不透。
喝了口茶後,霍宴清徐徐開口:“今天我來,不是為了子安說情的,是來提親的。”
提親?
給誰提親?
他都這麼說了,還要提親?
秦自山和楊美茹都有些不明白,可下一秒,霍宴清的一句話,頓時讓他們驚訝的瞪大了眼。
“我娶薑知意。”
話音落下,薑知意愣在原地,眼眸中閃過一絲迷茫。
她的目光輕輕地落在了霍宴清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手腕處的金色袖口泛著耀眼的光,靜靜地坐在那,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高不可攀的貴氣。
這樣的一個大人物,竟然說要娶她?
對上他的視線,薑知意感覺胸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晃了晃。
霍宴清眉心微動,眸光深遠悠長,沒什麼起伏。
“霍總,您不是開玩笑吧?”
以霍宴清的身份,霍家怎麼可能允許他娶一個對他沒有任何裨益,甚至還得靠他幫扶的妻子?
霍宴清眸光淡淡:“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秦自山抿了抿唇,眼底意外夾雜著震驚,讓他一時之間不知是該笑著回應還是閉嘴不言。
畢竟他從來沒想過,能和霍家攀上什麼關係。
霍宴清頓了頓,揚眉道:“現在兩家的婚事傳的沸沸揚揚,如果貿然退婚,受傷害最多的,肯定是薑小姐,我想這也不是秦叔叔想要的結果。”
他這話的言外之意是薑知意現在已經聲名狼藉了,如果再被霍家退婚,往後不僅名譽受損,怕是連婚事都會受阻。
畢竟無論在什麼圈子裡,都會有一套完整的鄙視鏈。
而處於底端的人,往往需要承受很多。
秦自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仍舊有些遲疑。
“這件事,我們還得問過知意的意思。”
“舅舅舅媽,我願意。”
薑知意知道舅舅心疼她,哪怕她一輩子不嫁,舅舅也會養她一輩子。
但是做人不能太自私,更何況,現在的結果,比她預想的,要好一點。
嫁給霍宴清,就當是投了一個高風險高回報的項目。
哪怕霍宴清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但能讓舅舅半生的心血,不被毀之一旦,也是賺到。
聽到她的回答,霍宴清波瀾不驚的眸子裡,顫動了一下。
“過幾天我要出差,歸期未定,明天我來接薑小姐,先領證,等過些日子舉行婚禮,秦叔叔,你覺得如何?”
秦自山微怔,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快了些?”
霍宴清嗓音清淡:“早一點結婚,秦氏也能早一點翻身,不是嗎?”
他的語氣平緩,沒有任何起伏。
可落在秦自山的耳朵裡,多了些諷刺意味。
他有些羞愧,張了張嘴,想要說自己並沒有這個意思,薑知意替他做了決定。
“可以。”
薑知意知道這些日子舅舅承受了怎樣的壓力,工廠不開工,合約麵臨巨額違約金,股東主張切割變賣……
既然遲早都要嫁給霍宴清,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彆呢?
送走霍宴清,目送車子消失在拐角後,秦自山歎了口氣:“知意,你剛才有點衝動了。”
楊美茹的神色也有些不對勁:“是啊,這……這霍宴清怎麼會突然上門提親呢?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麼彆的目的?”
秦自山歎了口氣,看向自家外甥女:“霍家的情況比沈家還要複雜,我真怕知意嫁過去,會受委屈。”
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尚且都會受委屈,更彆提霍家這樣的豪門。
而且,霍宴清與知意沒什麼感情基礎,倘若出些什麼事,以霍宴清的性子,怕是也不會護著知意。
薑知意知道舅舅舅媽是為了自己好,她走到兩人中間,挎著他們的胳膊,嫣然一笑:“沒準兒是霍宴清在宴會上見到你們外甥女我,大吃一驚,心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女孩,然後一見傾心,久久不能相忘呢?”
楊美茹和秦自山同時看向她,都忍不住被她逗笑。
“你呀,真是完美遺傳了你媽的自戀。”
秦自山滿臉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眼底的陰霾又多了些。
薑知意仰頭,“我覺得,舅舅也有點兒。”
秦自山瞪大了眼,“我怎麼可能?”
楊美茹笑,“怎麼不可能,是誰啊,三更半夜偷偷起來照鏡子,一照就是大半天。”
秦自山搖頭不承認,轉身進了門。
楊美茹跟著進去。
薑知意站在門口,望著麵前相攜的身影,細長的眸子裡多了些溫潤的光澤。
第二天一早,薑知意起床後,推開露台的玻璃門,剛站上去準備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不經意垂眸,一輛邁巴赫停在了門口。
她揉了揉眼睛,回到房間看了看時間,七點半。
霍宴清居然這麼早就來了。
她不加耽擱,去洗漱換衣服,等她收拾好下樓的時候,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不好意思,霍先生,讓你久等了。”
司機打開車門,薑知意坐進去時,身側的男人正在看文件。
他今天破天荒穿了件白襯衫,款式簡單,沒什麼修飾,但就是襯得他矜貴端雅。
她想,這張臉真的為他加分不少,縱觀整個海城,這樣的姿色,真的少見。
見到她進來,霍宴清將文件收起來放在了一旁,一開口,嗓音低沉:“沒關係,證件都帶了嗎?”
薑知意點頭:“嗯!”
霍宴清吩咐了一聲,司機發動引擎,朝前駛去。
路上,車廂裡格外的安靜,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薑知意盯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他的目的,儘管她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可能不會對她說實話。
但萬一呢!
猶豫間,民政局到了。
霍宴清沒有急著下車,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率先打破僵局:“薑小姐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就好。”
薑知意眼皮一跳,似是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就這麼被他看穿了。
機會隻有一次!
她扭頭,一下子撞進了男人幽深無垠的眼眸裡。
“我想知道,霍先生為什麼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