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燈,阿棠的海棠花燈……”阿棠回頭瞅著那安安穩穩地擱在桌子底下的白色海棠花燈,翹起的櫻桃小嘴都可以掛上油瓶了。
跑至人煙相對稀少的巷口,西樓果斷買了隻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大灰狼麵具,心緒稍微平複下來。
“郎君想在這裡幽會呀,奴家怕怕的。”嬌滴滴的卷舌嗓音響起,激得西樓一陣雞皮疙瘩。
“糟糕,阿棠去哪裡了!”西樓推開眼前那個欲投懷送抱的紅衣豔鬼,哦不,是化起的濃妝神似豔鬼的紅衣女,喃喃道。
那紅衣女,像條沒有腿腳的蛇,賴在西樓的身上,甩也甩不開。無奈之餘,西樓暗中拈起風係法術,喚出一陣狂風,將她隔開,爾後掐了瞬息決,逃命似的離開。
阿棠到底去哪裡了?西樓返回剛才賣湯圓的鋪子,一路詢問,毫無音訊。
西樓念叨起的阿棠,此刻一手提著海棠花燈,一手拿著海棠酥往嘴裡塞,沒心沒肺地笑著。
“阿棠慢點吃,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等著呢。”留淵上神戴著半邊銀麵具,彎下腰替阿棠擦擦嘴角的殘渣,淺笑道。
原來,西樓帶著阿棠逃跑之時,阿棠想要取回那隻白色海棠花燈,便鬆開了小胖手,並將紅衣女推了過去。
阿棠覺得,樓哥哥酷愛紅色,一定不討厭紅衣女的。之前,樓哥哥就為她挑選了一隻朱紅色海棠花燈,阿棠卻哭著鬨著要旁邊的白色海棠花燈。
至於留淵上神,想起凡間的上元節,生了少男情懷。便提著一壺海棠酒,賄賂了沙狐舟子,前往青丘國,將阿棠偷出來,來段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浪漫。
可恨的是,留淵上神假扮成太白上仙,悄悄地詢問翠袖,關於阿棠的蹤跡,居然得知那個臭小子將阿棠拐帶到凡間去了。
留淵上神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阿棠,想吃辣子雞、大盤雞、口水雞、叫化雞、花雕雞、三杯雞、白斬雞、鹽焗雞、脆皮雞、紅燒雞嗎?”留淵上神展開溫潤如玉的笑容。
嗷嗷,狐族最愛的吃食,自然是香噴噴的雞。阿棠聽後,一對葡萄大眼立刻亮晶晶,踮起腳尖,朝留淵上神的臉蛋吧唧幾口,不住地點點頭。
接著,留淵上神握著阿棠軟乎乎的小胖手,進入了地處繁華地帶的香雲樓。
香雲樓,乃留淵上神在凡間開設的酒樓。咳咳,低調一下,天界有令,仙人不得在凡間私設營利性場所,違者充公。但是,留淵上神來自神界,不受此令的約束。
留淵上神向掌櫃展示一下樓主令,便攜著阿棠,跟隨小廝的指引,坐在視野開闊的三樓包廂。
推開小軒窗,阿棠指著樓外的那身朱紅色黑滾邊撚金海棠紋深衣,軟軟糯糯地喊著樓哥哥。
“阿棠,樓哥哥來凡間有正事,彆去打擾他。”留淵上神再次綻開溫潤如玉的笑容。
樓外,西樓動用了侍衛如影的力量,幫忙尋找阿棠。
如留淵上神所料,西樓無意間路過一家販賣狐狸肉的小攤,隻是多瞟了幾眼,便停住腳步。
妖界對於妖族有明確的定義。修得人形特征的方為妖族,否則隻是比凡人還脆弱的牲畜。所以,西樓對於那關在籠子裡的小狐狸,沒有半分作為同類的惻隱之心。
然而,碰巧得很,西樓發現,那籠子裡有一隻灰色小沙狐,嚇得瑟瑟發抖,前肢上描著的朱紅色海棠若隱若現。
阿姐的天焚印記?阿姐當年為了保護膽小愛哭的公主伴讀金盞不受欺負,的確在金盞的手腕上施加天焚印記。遇到危險時,天焚印記顯現,觸碰者會感到灼燒般的疼痛。
“老板,這籠小狐狸,我全要了。”西樓摸出一隻銀錠子。
然後,西樓提著這籠小狐狸,找個陰暗的地方,掐了瞬息決,至深山林中,放生了籠子裡的小狐狸,隻抱起灰色的小沙狐金盞。
“小盞,歡迎回家。”西樓撫摸著小沙狐的絨毛,想起阿姐陪著他與金盞一塊兒玩耍的時光,嘴角含笑,柔情似水。
許多年後,金盞仍然忘不掉那夜的天籟之音。或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金盞愛得很卑微,卑微到塵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