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家。
早晨九點多鐘,蘇小雪偷偷吃過飯,也沒打擾熟睡的大強,就去了明月姐那裡。
明月姐還要給老人送點飯,所以哪怕疲憊,也要早醒一會。
公婆其實還能動彈,畢竟那個年代,日子過得都窮,老人但凡能動彈點,自己種點地,都不想著拖累兒女。
而今天卻是有些意外,明月的大哥劉大海跟嫂子也來了。
他們早就聽到了屯子裡一些人瞎傳,心裡有些不相信,卻也耐不住擔心,想來問問明月到底是咋回事。
屯子裡人知道的少,但自家人肯定知道,她今年三四月份,去城裡紡織廠找過劉大豐。
之後她就回來了,說沒啥事,劉大豐在那邊忙。
一開始他們還相信,可是慢慢的又察覺到不對勁,劉大豐識字,都考過了高中。
他剛開始去的時候,幾乎是一個月一來信。
年中旬農忙的時候,還回來家幾天幫著乾活,也順便看看明月和二老。
結果從去年,過年的時候都沒回來,中旬農忙也沒回來。
而且,信也沒有一封,錢也不寄,他們都懷疑大豐不是在外麵有女人了,而是在外麵沒了……
這眼看著要入冬,再過幾個月就過年了,二老和大哥也是擔心,過來問問到底咋回事。
明月去城裡,到底見著劉大豐沒有?
結果,李明月沒了辦法,也不想讓二老擔心,就拿出了劉大豐寄來的和離信。
李明月本想過年的時候,自己回娘家再說,既然這樣,也就坦白了!
坦白也好,事情已經發生,拖著也用!
而信封的日期顯示,則是去年還沒過年就已經寄來!
此時,蘇小雪坐在炕上,拉著明月姐的手,眼圈紅紅的,她想要安慰明月姐,卻又不知道該說啥。
其實信上說的這些事,明月姐已經跟她說過,但一開始她還以為那隻是猜測,沒想到是真的。
甚至,從去年還沒過年就已經……
虧得自己還時常提起劉大豐,可想而知,明月姐當時聽了該有多難受啊,每次還裝著跟沒事人一樣。
一想到這些,蘇小雪就暗罵自己愚蠢!
明月的婆婆也坐在一旁,抹著眼淚,嘴裡不住的罵著大豐那個小畜生!
劉大海跟媳婦站在一旁,臉色難堪。
既然坦白,李明月就將去看到劉大豐的事情說了,劉大豐沒出什麼意外,活的很幸福,身邊有個漂亮的女人,肚子都大了……
也就是說,他們早就……
這些都不用想!
雖然知道劉大豐有後了,但公婆和大哥大嫂,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當時,當時心裡還有一些錢,不過都已經被李明月花了。
畢竟她不做老師了,種點地還不夠自己吃,這一年來還要跟大哥輪流照顧二老。
有時候也需要去村長家換點東西吃。
村長劉大成跟鎮上的采購員有些關係,平時就偷偷賣點吃的,加上如今鬨饑荒,管的也沒那麼嚴了。
畢竟吃的就是救命的!
但也因為鬨饑荒,進嘴的東西都很貴。
二十幾塊錢,這麼多張嘴,加上李明月也想讓公婆吃的稍好點,早就花沒了……
公公坐在外麵抽著煙,同樣臉色難堪,一句話不說,最後,直接氣的將煙袋鍋子都扔了出去!
他悶悶的起身,走到東屋看了兒媳婦一眼。
當然,現在已經不是了!
甚至說,從去年還沒過年,就已經不是了!
可是這兒媳心善,還一直照料著他們,如今想來,心裡更是羞愧!
李明月說,他們二老對她好,所以她願意照顧。
雖然他們二老的確疼這個兒媳,可是……
“明、明月,你看看想咋整就咋整,過幾天讓他大哥去找,讓那小畜生拿錢給你!”
“你……你現在,想在這裡就在這裡,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咋都行,我劉孝忠欠你的,我們全家都欠你的,你說咋整就咋整!”
聽到這話,劉大海心裡暗罵三弟,卻也是點頭。
婆婆抹著眼淚,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啥。
老伴說的不錯,明月在這種情況下還照顧他們,這樣的兒媳去哪裡找,那個小畜生也是沒福氣!
蘇小雪坐在炕上,也知道這是明月姐的家事,不好插嘴,甚至不合適坐在這裡。
可是她心疼明月姐,又怕……
李明月也沒哭,畢竟都快兩年了,守了兩年的空房,想到內心的苦楚,她的眼淚早就流乾了。
她沒說啥,轉身跪著上了炕,開始收拾東西。
蘇小雪轉頭一看,眼圈一紅,眼淚就止不住的‘刷’一下流出。
“明……明月姐……”
李明月收拾東西的手一顫,她也舍不得小雪。
可是,事情已經坦白,她已經不是劉家媳婦,待在這裡也沒有了意義,還會遭人笑話。
雖然,去到了娘家,也會遭人笑話,甚至爹娘也會抹眼淚,可是,她沒辦法了,她真的沒辦法了……
這個屋子也是劉大豐的,她既然早已經不是劉大豐的媳婦……
李明月沒敢回頭看小雪和二老,一邊收拾著東西,她聽出小雪的哭腔,實際上她也已經淚流滿麵!
這次的眼淚,他不是為劉大豐,而是真舍不得小雪。
她們姐妹這麼好,小雪陪伴了自己太多孤寂的日子,這一回娘家……恐怕,以後很難再相見了……
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
她當年嫁過來,帶來的東西不多,衣服啥的都是跟劉大豐一起買的,她也不想要,隻帶著幾件自己的衣裳。
“畜生!畜生啊!”
公公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該咋勸,氣的直跺腳。
怪不得那個小畜生不敢回來,要是回來,他這指定砸斷這個畜生的腿,他劉孝忠沒這樣的兒子!
劉大海見爹氣的不輕,趕緊上前攙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咋說。
收拾好東西,也隻有一小包袱。
李明月擦乾了眼淚,回身抱了抱婆婆,又一把將小雪抱住,低聲道:“劉強不錯,你們好好過,彆跟我似的……”
蘇小雪張著小嘴,已經泣不成聲!
不知何時,劉強已經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