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場噩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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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斟酌措辭,生怕激怒眼前女鬼。

“同床共枕一年,我豈會不知道你的為人?若你真被綁匪玷辱了,知道自己有喜時豈會笑逐顏開?”

“但我信你,不等於旁人信你。”

“這孩子來得太不湊巧,若是女兒也就罷了,兒子的話,將來襲了爵,若有人存心攻訐他,定會拿他的身世做文章。”

“混淆血脈是欺君大罪,不僅孩子要被流放或處死,國公府也會遭受懲罰。”

“所以我想著與其生下孩子,遭人非議,埋下禍根,不如早早送它入輪回,過幾個月它再投胎回來找我們,也是一樣的。”

女鬼不言不語,靜靜看他。

他越說越順。

“可你初為人母,定舍不得這孩子,我也不忍見你因親手墮子而痛苦,便決定獨自承擔這份罪孽。”

“仲氏說她有一味藥,能無聲無息流掉孩子,又不至於傷害母體,大夫也驗不出來,不會讓你徒增煩惱,我信以為真,便給你用了。”

“沒想到這藥會讓你了無生趣,終日鬱鬱,分娩時連求生的欲望都沒有,生下孩子就撒手人間。”

“你走後,我後悔莫及,每天都活在悔恨之中……”

“後悔到將孩子扔去亂葬崗,換成仲氏生的孽種,讓我們宗家給仇人養孫女?”

女鬼冷笑。

“真是好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深情厚誼。”

他忙道:“孩子不是我扔的,是娘扔的,她說父不詳的孩子不宜葬進祖墳,不然恐會冒犯列祖列宗。”

脖子上的雙手驟緊。

“你娘扔的?怎麼可能,要不是我勸住綁匪,她早被綁匪殺了!她怎麼可能恩將仇報!”

“是真的!”

他差點暈過去。

“她向來講規矩,愛麵子,那次綁架,她嚇得屎尿俱出,又被你看了個正著,後來在你麵前總覺得端不起婆母架子,也不好給你立規矩。”

“所以她麵上雖然感激你,背地裡也懷疑孩子來路不正,跟我提過孩子不能留。”

“嗬嗬……”

女鬼滿臉嘲諷。

“都是仲氏和你母親的錯,你比白蓮還清白無辜是嗎?”

他哽咽道:“我也有錯,不該耳根子軟,偏聽偏信,若我能堅定一點,你和孩子就都活了下來,我們如今也不至於陰陽兩隔……”

“說得跟真的似的。”

女鬼抬手,用尖銳的指套尖對著他的眼睛。

“可惜每一個字都是假的。你以為,我活著時受儘欺瞞,死了也任你愚弄?”

若非手腳不能動,他恨不得指天發誓。

“映秋,我真沒騙你,我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謊話,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窗外就掠過一絲閃電。

他悚然一驚。

“當著神鬼撒謊,是真的會死的哦。”

女鬼指套尖懟在他眼球上。

“你以為我為什麼沒有到地府投胎,反而成了厲鬼?”

“因為心願未了啊!”

“我答應過那些綁匪,會將國公府強買田地一事查個水落石出,將他們被強取豪奪的田地歸還他們,可我到死也沒完成這件事,我食言了啊!”

“你以為那些綁匪為什麼放我和你母親離開?我拿自己的生命起誓,我宗映秋若是不能履諾,就讓我不得好死。”

“你看,果然應驗了。”

他心跳驟然加速。

女鬼繼續道:“你不是因為仲氏的挑撥才起的殺心,你是因為我不折不撓地追查國公府侵占民田一事,怕我大義滅夫,顛覆你們國公府,才殺人滅口。”

“不,不是這樣的。”

他矢口否認。

“我從沒想過要殺你,雖然我確實不希望你追查下去。”

“我不是在跟你求證。”

女鬼淡淡道。

“你做過什麼惡,你自己心裡清楚,遲早會有報應找上門。我可以不動手,隻要你把賬冊交出來。”

竟能放過他?

他喜出望外:“什麼賬冊?”

“你知道的。”

定是放印子錢,強取民田,收取高額租金相關的賬冊了。

他心想。

“好,我回府就燒給你。”

“我現在就要。”

他轉了轉眼珠子:“我現在又不能動,怎麼拿給你?”

“不用你拿,你說出藏在哪裡就好。”

他遲疑了一下。

女鬼將手放到他身前,五指一合,他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攥住,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捏爆。

“我說,我這就說。”

他將絕密賬冊的存放位置說了出來。

那地方設了機關暗器和秘鑰,便是活人闖進去,也沒命出來。

但他忘了,這是一隻鬼。

交代完賬冊,又回答了幾個問題,女鬼往窗外一甩水袖,卷了一個物件進來。

赫然是他藏得好好的絕密賬冊。

他瞠目結舌。

女鬼翻過賬冊,驗明真偽後,跟他確認:“你給我下的毒,真是仲氏給你的?”

“千真萬確!”

“孩子真是你母親扔去亂葬崗的?”

“絕無虛言!”

女鬼從袖裡取出一青一白兩個瓷瓶,道:“青瓷瓶的藥,是給仲氏的;白瓷瓶的藥,是給你母親的。”

“冤有頭債有主,既是她們欠下的,就由她們還。下藥是你的拿手好戲,便交給你了。”

將倆瓷瓶塞到他懷裡後,又道:“你若不照辦,便拿自己的命來換。”

他胡亂應下。

心裡盤算著,回頭就請人建塔,將宗氏的屍骨鎮壓起來,把她困死在塔裡,讓她休想再動他一根毫毛。

在他說出“好”字的瞬間,白霧四起,將女鬼身形隱去,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混沌不清。

“啪!”一聲脆響,將他從黑暗喚醒。

他猛然睜眼,雅間一切如常,窗是關著的,燭火是全亮的,沒有女鬼,沒有煙霧。

隻有地上躺了根筷子。

身旁宗鶴白還趴在桌麵上。

他伸手掏懷,空空如也。

“竟是一場噩夢。”

他喃喃自語。

感覺後背全是冷汗。

雖是噩夢,也未免太過不祥,回頭須得請幾個大師,超度一下宗氏。

他搖鈴喚來堂倌,讓堂倌將正在外堂吃飯的他和宗鶴白的小廝喚來。

小廝喝得半醉,搖搖晃晃地將他送到馬車上。

回府已是半夜,他徑直去外書房睡了。

翌日醒來,感覺脖子隱隱作痛,取了銅鏡一看,脖頸上赫然布滿殷紅色的掐痕。

“哐當!”

銅鏡摔落。

他慌忙伸手入懷,竟掏出了一青一白兩隻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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