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想吃點好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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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清歲不知某人已起驅逐之心,回到府裡,安頓好大黑狗,用過晚膳後,交代五花:“等會你要是出去,給我帶點紙錢回來。”

五花點頭應下。

夜裡翻牆出去,提了一隻燒鵝和一刀紙錢回來。

她在涼亭撕燒鵝腿吃,馮清歲便在簷下燒紙錢。

燕馳藏在暗角,心想要是在破浪軒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看見這一幕,定要暗地裡吐槽她們主仆。

可惜她們早已歇下。

隻有他還在忍饑挨餓值夜。

剛這麼想著,一枚“暗器”突然朝他頭臉飛來,他下意識閃避,聞見香噴噴的燒鵝味,不由伸手接過。

原來是一隻燒鵝腿。

他呆了呆。

朝涼亭望去,隻見那胖丫頭朝他揮了兩下手,而後低頭繼續啃鵝腿。

他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吃呢?

這鵝腿,應該沒有加料吧?

遲疑了幾瞬,他將鵝腿放到了嘴邊。

——真香!

他竟不知京城有這麼好吃的燒鵝,這胖丫頭真會吃,等會得問問她,這是在哪個鋪子買的,他也去買上一隻。

一條腿實在不夠吃啊。

他邊吮骨頭邊想。

不多時,又一個“暗器”朝他飛來。

是個滿是燒鵝味的油紙包。

他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打開,看清裡麵的東西後,臉色臭得不行——竟是一堆吃剩下的骨頭!

臭丫頭!

他磨了磨後槽牙。

竟敢讓他扔垃圾,走著瞧!

馮清歲對兩人暗地裡的交鋒一無所知,她正邊燒紙邊沉思。

謀害姐姐和小與的罪魁禍首已經死了,但下手的人和滅了江家門的人還高坐廟堂之上。

太子那樣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為何要害一個不相乾的小姑娘的性命?

是小與撞見了不該看見的,還是……

她不敢深思。

隻要一往深處想,她就會想起曾經領養過自己的那對奸夫惡婦。

她被領養過一次。

在她曉事後,因得知姐姐為了照顧她而多次拒絕領養,她不想拖累姐姐,暗暗下定決心,隻要有人願意領養自己,就同意下來。

但誰想養一個小瞎子呢。

沒人想。

她從三歲等到五歲,才等來一對願意領養她的夫妻。

那對夫妻穿著光鮮亮麗的綢衣,一見到她就誇她玉雪可愛,說他們就想要個這麼乖巧的女孩兒。

院監提醒他們她看不見。

他們表示府裡有的是下人,不用她乾活,看不見也沒關係。

院監又問她的意見,她自然是欣然同意。

唯獨姐姐不放心。

“那兩人的麵相看著不是很好,像是心懷不軌之人,要不你再等等?”

她其實也覺得那兩人的氣息聞起來極不舒服,但她不想等了。

姐姐模樣好,笑容又甜,沒有她這個拖油瓶,很快就能被好人家領養,不用在慈幼院忍饑挨餓,手都凍裂了也要繡花。

“姐姐,你不是說過,不要以貌取人嗎?我不想待在這裡了,我想吃點好的。”

她堅定道。

姐姐見勸她不住,唯有含淚和她道彆。

她跟著那對夫婦離開,想著隻要自己機警一些,斷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他們的府邸並不如他們在慈幼院說的那麼闊氣,隻是一個普通二進宅子,隻有兩個丫鬟一個漿洗婆子一個做飯婆子。

雖然把她當女兒看待,但她總覺得這兩人不懷好意。

一天夜裡,她喝多了水,起夜喊丫鬟,丫鬟沒醒,她自己摸索著去了淨房。

聽見那對夫婦所在的正房傳來竊竊私語,她順著牆壁,摸索了過去。

“養了這麼些天,還不下手,難不成你真把她當女兒養了?”

婦人語氣滿是尖酸。

男人“嘖”了聲,“急什麼,還沒養熟呢,養熟了才好玩,何況慈幼院那邊還在盯著。”

“忒麻煩,要我說,直接找窮人家買得了,你非要去慈幼院領養。”

“這樣的絕色,窮人家可買不著,何況她長了那麼好看一雙眼睛偏還看不見,這可是仙品!”

“再仙品到了你手裡,也活不了幾天。”

……

她趴在牆邊,聽了大半夜,雖還不明白男人口中的玩是什麼意思,卻知道已有不少孩子死在男人手上。

也知道了他們兩個原是山匪,劫殺了這戶人家,因長相有幾分相似,便拿了他們的戶籍文書,住進了他們宅子,冒充起他們。

她默不作聲地回了自己房間。

庭院裡種有綠植,那對夫婦和丫鬟婆子都不知道是什麼,她摸過葉子,知道這是蓖麻。

姐姐的父母原先是采藥為生的山民,後因旱災逃荒來了京城,不想在城外染了時疫,雙雙離世。

她眼睛看不見,認識東西不是通過手,就是通過嘴巴。

慈幼院的花花草草她都嘗過。

姐姐怕她誤食毒草,將記得的毒草形狀都和她說了,讓她千萬小心,彆薅到什麼都往嘴裡送。

她一直記在心裡。

她私下摘了三四十顆蓖麻種子,夜裡等丫鬟婆子睡下,偷偷將這些種子去了殼,搗碎,用紗布擠出汁液。

那些汁液她存到瓶子裡,趁人不備時,倒到了那對夫婦晚膳要喝的一壇酒裡。

當夜他們就一命嗚呼。

仵作驗屍時發現了他們身體有異,府衙追查發現頂替之事,因牽連甚廣,沒有查下去,草草結了案。

隻道是他們誤食了什麼毒物。

她不過五歲小兒,無人疑她,那戶人家的家財充公後,她被送回了慈幼院。

經此一遭,她轉了念頭,不再認為被領養就能過上好日子。

安心和姐姐留在慈幼院,過著雖然貧苦但尚算安定的生活。

直到隨師父四處遊曆,閱儘人事,她才知道當年自己逃過怎樣的劫難。

小與她,到底怎麼死的……

燒完最後一張紙錢,她撐著蹲得發麻的腿腳站起來,仰頭看了眼黑黢黢的夜空。

夜再黑,總有亮的時候。

人心再黑,總有被掏心的時候。

姐姐,小與,你們且等一等。

她沉沉睡去,一夜無夢,翌日起來不久,跟在徐嬤嬤身邊做事的青麥找上門來。

“夫人,五花姑娘昨天帶到作坊的那個少年郎高熱不退,嬤嬤給他用了藥也不奏效,要給他請大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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