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紅旗轎車,平穩地行駛在京都午夜空曠的街道上。
車廂內,一片寂靜。
蕭辰靠在後座,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
破軍坐在副駕駛位,目不斜視,像一尊雕塑。
開車的玄武,更是連呼吸都放得很輕,生怕打擾到後座的那位存在。
車子沒有直接返回老槐樹巷。
蕭辰知道,他現在身上帶著的殺氣太重,如果就這麼回去,隻會讓父母更加擔心。
他需要找個地方,讓心緒平複下來。
“去君悅酒店。”
他輕聲說道。
“是,先生。”
玄武立刻調轉方向盤,朝著市中心的方向駛去。
君悅酒店,是蕭辰初到京都時,短暫停留過的地方。
那裡的頂層套房“君臨”,足夠安靜,也足夠安全。
……
與此同時。
老槐樹巷,小院裡。
蕭長風和蘇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夜未眠。
電視開著,聲音調得很小。
上麵正在播放著京都衛視的午夜新聞。
“下麵插播一條緊急新聞。”
女主播一臉嚴肅地說道。
“今晚十一點四十分左右,位於我市cbd區域的鐵盾安保公司總部大樓,發生一起惡性暴力事件。”
“一夥不明身份的武裝分子,潛入該大樓的地下停車場,企圖引爆炸藥,製造恐怖襲擊。”
“我市警務部門快速反應,與衛戍區部隊聯合行動,在炸藥引爆前,成功製服了所有犯罪嫌疑人,避免了一場重大災難的發生。”
“目前,該區域已被全麵封鎖,相關調查正在進行中……”
新聞畫麵上,出現了鐵盾安保公司的大樓。
大樓周圍,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無數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和軍車,將那裡圍得水泄不通。
荷槍實彈的士兵和特警,隨處可見。
場麵緊張而肅穆。
蘇婉看著電視,心有餘悸地說道。
“這到底是怎麼了?又是封城,又是恐怖襲擊的,京都最近也太不安全了。”
蕭長風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他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總覺得,今晚發生的這些事,都和自己的兒子有關。
新聞畫麵切換,給出了鐵盾安保公司的簡介。
當公司的法人代表照片,出現在屏幕上時,蕭長風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是他?”
他失聲說道。
“是誰?”
蘇婉疑惑地問。
“你還記得嗎?我們上次去給阿辰買衣服,在那個金鼎國際購物中心,接待我們的那個總經理。”
蕭長風提醒道。
蘇婉仔細想了想,也記了起來。
那個對他們態度極為恭敬的中年男人,給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他?他怎麼成這家安保公司的老板了?”
蘇婉也很驚訝。
蕭長風沒有回答。
他轉過頭,和張濟民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震驚和猜測。
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在蕭長風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他拿出手機,手指有些顫抖地撥通了蕭辰的電話。
……
君悅酒店,頂層,“君臨”套房。
蕭辰剛剛洗完澡,換上了一身乾淨的浴袍。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的夜景。
被封鎖的京都,街道上車輛稀少,顯得有些冷清。
但無數建築裡的燈火,依舊彙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手機鈴聲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是“父親”,蕭辰眼神中的冰冷,褪去了一些。
他接起電話。
“爸。”
“阿辰,你……你現在在哪兒?”
電話那頭,傳來蕭長風有些遲疑的聲音。
“在酒店,有點事要處理。”
蕭辰回答道。
“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蕭長風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阿辰,爸問你個事,你彆多想。”
“嗯,您說。”
“剛才新聞上說,那個鐵盾安保公司……”
蕭長風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個公司,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蕭辰的目光,依舊看著窗外。
他沒有隱瞞。
“是我的產業。”
他的聲音很平靜。
電話那頭,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蕭辰甚至能聽到父親和母親倒吸涼氣的聲音。
過了許久,蕭長風才用一種極為複雜的語氣,開口說道。
“那……新聞上說,那些壞人被抓住了,是真的嗎?”
他不敢問戰鬥的過程,也不敢問兒子有沒有受傷。
他隻能用這種最委婉的方式,來確認兒子的安全。
“嗯,都解決了。”
蕭辰說。
“一些小麻煩而已,您和媽不用擔心。”
他又安慰了一句。
“好……好……”
蕭長風連說了兩個“好”字。
“那你……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早點休息。”
“知道了,爸。”
掛斷電話。
蕭辰在窗邊站了很久。
他知道,父母已經開始懷疑了。
鐵盾安保的事件,隻是一個開始。
隨著他和幽靈組織的鬥爭不斷升級,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事情,暴露在他們麵前。
他不可能永遠瞞著他們。
或許,他應該找個時間,和他們好好談一談。
告訴他們,關於“閻羅”的一切。
關於北境戰場,關於十三號禁區,關於那些血與火的過往。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徹底解決掉幽靈組織這個威脅之前,他不能讓他們為自己擔驚受怕。
他拿出另一部手機,撥通了破軍的號碼。
“先生。”
“我父母那邊,安保等級再提升一級。”
“是。”
“另外,去查一下,我爸最近在公司遇到的那個海外投資項目。”
蕭辰想起了白天的事。
那個看似正常的商業項目,背後處處透著蹊蹺。
之前他沒有太在意。
但現在,幽靈組織的出現,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他不相信巧合。
任何可能威脅到家人的隱患,都必須提前扼殺在搖籃裡。
“我懷疑,那可能也是一個陷阱。”
“是,先生,我立刻安排人去調查。”
“嗯。”
蕭辰掛斷了電話。
他拉上窗簾,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
他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他需要休息。
因為他知道,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一場更殘酷的戰鬥,在等著他。
……
老槐樹巷,小院。
蕭長風掛斷電話後,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癱坐在沙發上。
蘇婉和張濟民,也都是一臉的震驚。
“長風,阿辰他……”
蘇婉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到底在外麵,都經曆了些什麼啊?”
她無法想象,自己的兒子,在他們不知道的那些年裡,究竟過著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要經曆多少危險,才能麵不改色地,將一場恐怖襲擊,說成是“小麻煩”?
蕭長風沒有說話。
他隻是緊緊地握著拳頭,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
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還有自責。
他一直以為,自己被逐出蕭家,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他一直以為,自己給不了妻兒富足的生活,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和丈夫。
可現在他才發現。
和兒子正在經曆的一切相比,他那些所謂的痛苦和委屈,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多麼的可笑。
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僅沒有為兒子遮風擋雨,反而一直活在兒子的羽翼庇護之下。
甚至,還在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自怨自艾。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沙啞地說道。
“彆這麼說,長風。”
蘇婉拉住他的手。
“我們都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阿辰他這麼苦……”
張濟民在一旁,歎了口氣。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看著蕭長風夫婦。
“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然後,照顧好自己,不給他添亂。”
“這,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蕭長風和蘇婉,都沉默了。
是啊。
他們幫不上什麼忙。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他們的兒子,平安歸來。
夜,越來越深。
小院裡,燈火未熄。
而此時,京都的無數個角落裡。
一張張黑色的,帶著鬼臉麵具的邀請函,正被送到一個個權貴家族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