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的臉上,瞬間就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天一。”
“在。”
“傳我命令,讓糧隊,從西門連夜進城。”
“是!”
天一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跪在地上的司馬青雲,聽到這番對話。
他那張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此刻更是白得像紙。
全完了。
跟自己猜的,一模一樣!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趙奕,那表情,像是見了鬼。
“大人……大人您……您這是要關門殺豬啊!”
司馬青雲的聲音都在發抖。
“您先是默許錢富貴他們抬高糧價,把南平郡變成一個巨大的金礦,把我們這些外地糧商,全都給騙進來!”
“然後,您又借口封鎖城門,讓我們帶來的糧食,一粒都運不出去!”
“現在,朝廷的賑災糧一到……”
司馬青雲說到這裡,已經說不下去了。
這個局,環環相扣,一步比一步狠!
從頭到尾,就是個必死的陷阱!
而他們這群被豬油蒙了心的商人,還傻乎乎地,爭先恐後地往裡跳!
“我爹……我爹他被錢迷了心竅!”
司馬青雲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混著鼻涕,淌了一臉。
“我從清河郡出發前,就勸過他!我說這事有詐!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買賣!他不聽啊!”
“他非但不聽,還打我!罵我是個沒膽的廢物!”
“現在,我們司馬家幾代人攢下的家底,全都變成了這堆糧食,全砸在這南平郡了!”
“大人!我求求您!求您看在我還有幾分清醒的份上,饒我司馬家一條活路吧!”
他一邊哭,一邊重重地磕頭,磕得額頭都見了血。
趙奕看著他,心裡對這個年輕人,多了幾分欣賞。
是個好苗子。
腦子夠用,最難得的是,在巨利麵前,還能保持清醒。
“想活命,可以。”
趙奕伸出兩根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
“我不僅可以按成本價,收了你家的糧食。”
“我還可以,保你父親一條命。”
司馬青雲猛地抬起頭,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裡,全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但是,我有個條件。”
趙奕的臉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從今往後,你,司馬青雲,就是我的人了。”
“你這條命,得為我所用。”
司馬青雲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我願意!小人願意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好。”
趙奕滿意地點了點頭。
“明天,你就把你家的糧食,全都運到城西的官倉去。”
“是!小人遵命!”
司馬青雲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
深夜。
南平郡西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縫。
魏崢帶著上百輛裝滿了糧食的馬車,在影衛的接應下,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駛入城中,直奔城西官倉。
整個過程,沒有驚動任何人。
城裡的那些糧商,依舊在做著發財的美夢。
司馬青雲連夜趕回客棧。
他想做最後一次努力。
“爹!”
他衝進司馬塗的房間,跪倒在地。
“收手吧!再不收手就來不及了!欽差大人他……”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
司馬塗指著他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你個逆子!你還敢回來!”
“你是不是被那個姓趙的給收買了?!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回來當說客?!”
“我告訴你!我司馬塗的錢,是我自己憑本事賺的!誰也彆想讓我吐出來!”
看著父親那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司馬青雲的心,徹底涼了。
……
第二天清晨。
一個重磅消息,在南平郡城,轟然炸響!
官府,開倉賣糧了!
價格,一百八十文一鬥!
比錢富貴他們定的二百文,足足便宜了二十文!
消息一出,整個南平郡都瘋了!
錢家府邸。
錢富貴、馬如龍、李富貴三人,正圍坐在一起,商量著怎麼把糧價再抬一抬。
聽到這個消息,三人當場就傻了。
“什麼玩意兒?”
錢富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臉上的肥肉,氣得直哆嗦。
“一百八十文?!”
“這個姓趙的,他想乾什麼?他想吃獨食?!”
馬如龍那雙小眼睛裡,也全是怒火。
“媽的!過河拆橋!這狗官,收了咱們的錢,轉頭就把咱們給賣了!”
“不行!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富貴猛地站起身。
“走!找他去!我倒要問問他,他這麼乾,把我們當什麼了!”
三人氣勢洶洶地,直奔郡守府。
郡守府正堂。
趙奕正翹著二郎腿,悠閒地喝著茶。
看到氣衝衝闖進來的三人,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哎喲,三位老板,火氣這麼大啊?”
“趙大人!”
錢富貴開門見山,那語氣,已經是質問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
“官府賣一百八十文,讓我們這二百文的糧食,賣給鬼去嗎?!”
趙奕放下茶杯,終於抬起了頭。
他看著三人,笑了。
那笑容很和煦。
卻讓錢富貴三人,心裡莫名地,咯噔一下。
“我的意思是……”
趙奕站起身,走到三人麵前,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們感到陌生的,冰冷的嘲弄。
“從今天起。”
“官府的糧價,每天,降十文。”
“一百七,一百六,一百五……”
“一直降到,二十文一鬥。”
轟!
這番話,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雷,狠狠劈在了三人的天靈蓋上!
三人呆若木雞,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你說什麼?”
錢富貴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說。”
趙奕往前走了一步,那雙眼睛,像是在看三隻待宰的豬。
“你們手裡的糧食,要是再不降價,就等著爛在糧倉裡吧。”
三人終於反應了過來!
“趙奕!你……你他媽的算計我們!”
馬如龍指著他,氣得臉都白了。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
趙奕攤了攤手,那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我來南平郡,是來發財的。”
“隻不過,發的,是你們的買命財。”
三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趙奕,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
錢富貴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幾人不歡而散。
出了郡守府,錢富貴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
“他想降價?做夢!”
“我就不信,他官府能有多少糧食!”
“咱們三家,再加上城裡商號,聯合起來!就賣二百文!我看他能撐幾天!”
“對!跟他耗到底!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家,還耗不過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