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世界,那雷鳴般的掌聲,那狂熱的歡呼,那璀璨的燈光……所有的一切,都在林瑜的感知中,迅速地,無聲地,褪去了所有的色彩,變成了一片單調而蒼白的,黑白色的默片。
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主席台之上,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偉岸的身影。
那張臉……
那張在原主記憶裡,無數次在他的午夜夢回中,清晰浮現,又無情破碎的臉……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林瑜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他的呼吸,變得無比的急促和紊亂,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撕心裂肺的絞痛!
一股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混合著震驚、狂喜、不信、以及最深沉的,冰冷的恐懼的,複雜到極致的情感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那早已堅如磐石的,理智的堤壩!
“爸……爸?”
他下意識地,從座位上,猛地站了起來,口中發出了連他自己都聽不清的,充滿了無儘顫抖的,夢囈般的呢喃。
他身旁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短發男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劇烈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同……同學?你……你怎麼了?”他小聲地,關切地問道。
然而,林瑜,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他的眼中,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個男人。
那個,本該早已死在了遙遠的,冰冷的,充滿了死亡與絕望的異形世界的,他的父親!
然而,就在他那因為極度的情緒波動,而即將徹底失控的,最後一刻!
一股冰冷的,絕對的理性,如同最鋒利的尖刀,狠狠地,紮進了他那片混亂的,即將被情感洪流徹底淹沒的意識海洋!
不對!
不對!
這其中,絕對有不對勁的地方!
林瑜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那即將被衝垮的理智,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強行地,將自己那即將脫韁的,瘋狂的情感,死死地,壓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座位,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因為過度用力,深深地陷入了掌心,滲出了一絲鮮血,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他的大腦,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超越了極限的速度,瘋狂地,運轉了起來!
一個個充滿了矛盾,卻又無比清晰的可能性,在他的腦海中,瘋狂地,閃過!
第一種可能:他,就是自己的父親,林戰。
他,沒有死。他當年,在那場慘烈的異形巢穴之戰中,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但是,他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改成了“林天賜”。
這個可能性,充滿了希望!
第二種可能:他,不是自己的父親。他,隻是一個和自己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這個可能性,最簡單,也最殘酷。
但,真的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那不僅僅是五官的相似,更是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堅毅、溫柔,充滿了力量感的氣質,都如出一轍!
這巧合,未免也太過於……天衣無縫了。
第三種可能,也是最恐怖,最讓林瑜感到不寒而栗的,一種可能——
他,是自己的父親。
但,也不是。
他的身體,還是父親的身體。
但他的靈魂,他的意識,早已被另一個,未知的,恐怖的存在,所……奪舍!
是當年那個異形世界裡的,某個幸存的人類?
還是……某個進化到了擁有高等智慧的,恐怖的,人形異形?!
這個念頭,如同最惡毒的,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了林瑜的心臟,讓他幾乎要當場窒息!
但,這個可能性,同樣也充滿了無法解釋的矛盾!
如果父親真的被奪舍了,那無論是人類,還是異形,在獲得了父親那強大的力量和記憶之後,為什麼不選擇斬草除根,將自己和母親這兩個最大的“隱患”,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反而,放任他們,安然無恙地,生活了這麼多年?
甚至,那個“東西”,還好心地,留下了一大筆撫恤金,讓母親可以安心地,將自己撫養長大?
這不符合任何一個“奪舍者”的,最基本的,行為邏輯!
這裡麵,究竟隱藏著什麼?
一個個無法解釋的謎團,如同無數張無形的,巨大的蛛網,將林瑜的整個思緒,都徹底地,死死地,包裹了起來,讓他感到一陣陣的,無力的,眩暈。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絕對,絕對不能將這件事,告訴母親!
他不敢想象,如果讓那個本就因為父親的“犧牲”,而傷心欲絕了十多年的女人,知道這個世界上,可能還存在著一個“父親”,她,會陷入何等瘋狂的,希望與絕望交織的,痛苦的深淵。
他不能,也不敢,去賭那個可能性。
“在沒有弄清楚真相之前……這一切,都隻能由我一個人,來背負。”
林瑜的眼中,閃過一絲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沉重的,決絕的光芒。
他要變強!
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地,瘋狂地,變強!
他要強到,足以擁有與那個站在世界之巔的,全球第一人,平等對話的資格!
他要親手,撕開那個男人臉上,所有的偽裝!
他要親手,挖出那個被埋藏了十多年的,關於父親“死亡”的,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