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年輕護士的尖叫刺破警報的嘶鳴。
針尖的寒光,幽藍的槍口,冰冷的死亡氣息……三重殺機在警報紅光中凝固!
孫小空殘存的元神在絕望的泥沼裡瘋狂咆哮。動啊!這副該死的皮囊,哪怕一根手指!
他曾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裡煉過,在五指山下壓過五百年!這點禁錮,這點痛苦——
“吼——!”
不是聲音,是靈魂深處炸裂的凶性!是齊天大聖被螻蟻逼入絕境的暴怒!
一股微弱到近乎虛無,卻帶著蠻荒凶戾的意誌,如同被逼到懸崖邊的病虎,猛地從這具瀕死的軀殼中迸發出來!
嗡!
指向護士的槍口,那凝聚的幽藍光芒,極其詭異地停滯了一瞬!像被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卡住!
開槍的黑衣人動作猛地一僵,戰術目鏡下的眼神首次閃過一絲驚疑。能量武器的激發回路……出現了微秒級的紊亂?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瞬!
噗嗤!
那支即將紮入孫小空手臂的強效鎮靜劑針筒,被一隻枯瘦、卻帶著同歸於儘般狠勁的手死死攥住!
是那個白大褂醫生,他不知何時竟擋在了護士身前,用自己的身體隔開了槍口!
針尖刺穿了醫生的白大褂,紮進他的手臂。
他悶哼一聲,身體因藥劑作用劇烈抽搐,眼神卻死死瞪著開槍的黑衣人,喉嚨裡擠出破碎的音節:“…規則…不…濫殺…”
“阻礙清除程序啟動。”開槍的黑衣人聲音毫無波瀾,槍口幽藍光芒再次穩定凝聚,這一次,直接對準了擋路的醫生和護士!規則?ura的規則高於一切!
“目標掙紮加劇!生物電場異常飆升!壓製!”為首的黑衣人戰術目鏡上數據瘋狂刷新,紅點牢牢鎖定孫小空。
他猛地抬手,一道刺目的白色電弧從他手腕裝置射出,並非攻擊,而是精準地打在孫小空病床的金屬支架上!
滋啦——!
高壓電流瞬間竄遍整個病床!
孫小空殘破的軀體劇烈痙攣,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剛聚起的那一絲凶戾意誌被狂暴的電流撕得粉碎!
元神如風中殘燭,幾乎被這純粹的物理暴力徹底碾滅!絕望的黑暗再次吞噬而來。
“收容!”為首黑衣人下令。
另一個黑衣人收起槍,大步上前,手中多了一個銀灰色的金屬項圈,項圈內側布滿細密的針狀探針,閃爍著不祥的冷光。目標直指孫小空的脖子!
就在這時——
“轟!!!”
一聲比病房門爆開更沉悶、更接近的巨響,仿佛就在樓下!
整棟大樓都似乎顫抖了一下!刺耳的消防警報瞬間拉響,蓋過了病房的儀器嘶鳴!
“報告!下層b區發生高能反應!能量特征…疑似‘代號:天眼’!強度…c級!正在突破收容網!”為首黑衣人頭盔內置通訊器傳來急促的報告,夾雜著混亂的電流雜音和隱約的慘叫、爆炸聲。
“天眼?”為首黑衣人動作一頓,戰術目鏡瞬間切換視角,似乎在接收實時數據流,“該死!優先級變更!‘行者’收容暫緩!c組,立刻支援b區!不惜代價壓製‘天眼’!絕不能讓兩個高危目標彙合!”
沒有絲毫猶豫,三個黑衣人如同出現時一般迅捷,瞬間收槍,轉身,衝出病房!
隻留下扭曲的門洞、刺耳的消防警報、彌漫的焦糊味,以及病床上瀕死的孫小空,還有癱倒在地的醫生和瑟瑟發抖的護士。
短暫的死寂。
隻有消防警報在無情地嘶吼。
孫小空躺在冰冷的鐵床上,每一次痙攣都帶來更深的虛弱。
電流的麻痹感還在啃噬神經,但更可怕的是肉身崩潰的加速。
他能感覺到,這具名為孫小空的軀殼,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滑向死亡的深淵。
剛才那一下意誌爆發,如同回光返照,抽乾了最後一點元氣。
金蟬子…師父…
ura…
天眼…
真經之路…
混亂的碎片衝擊著他混亂的意識,巨大的謎團如同冰冷的鐵幕壓下,但此刻,連憤怒都顯得奢侈。
唯有生存的本能,像黑暗裡最後一點火星,頑強地燃燒。
必須…離開這裡!
他用儘殘存的力氣,試圖抬起手去拔掉身上那些該死的管子,手指顫抖著,卻連彎曲都做不到。
視線再次模糊,警報紅光在他眼中暈染成一片血海。
突然,走廊外傳來更加激烈的交火聲!爆炸聲!還有某種野獸般的、壓抑著痛苦的嘶吼!
顯然,樓下那個“代號:天眼”的麻煩,比ura預想的更難纏!
混亂…是機會!
孫小空眼中凶光一閃,他猛地扭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狠狠撞向固定在床頭的金屬心電監護儀!
咣當!
儀器被他撞得歪斜,連接他胸口的電極片被扯掉,刺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
“呃……”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差點徹底昏死過去。
他劇烈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成功了…一小步。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那個癱在地上的醫生,針筒還紮在他手臂上,人已經陷入半昏迷的抽搐狀態。
旁邊的護士蜷縮在牆角,滿臉淚痕,驚恐地看著他。
“喂…”孫小空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每一個字都耗儘力氣,“想活命…就…過來…幫我…”
護士驚恐地看著他,像看一個怪物,拚命搖頭。
“他們…還會回來…”孫小空盯著她,眼神裡是瀕死野獸般的凶狠和不容置疑,“拔掉…管子…否則…一起死!”
或許是“死”字刺激了她,或許是樓下越來越近的爆炸聲讓她意識到無處可逃。
護士顫抖著,一點點爬了起來,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多了一絲絕望中的決絕。
她踉蹌著走到床邊,看著少年身上密密麻麻的管線,如同看著纏繞的毒蛇。
“拔…哪…個?”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都…拔了!”孫小空從牙縫裡擠出命令。
護士的手抖得厲害,但還是伸向了離她最近的輸液針頭。
冰冷的針頭離開血管的瞬間,孫小空感覺一絲微弱的、屬於“孫小空”本身的力氣似乎回來了一點點。
緊接著是氧氣管、監護電極片……每拔掉一根管子,都像剝掉一層束縛的繭,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劇烈的虛弱感和身體機能的失控報警。
當最後一根粗大的中心靜脈導管被護士顫抖著拔出時,鮮血立刻從穿刺點湧了出來!
孫小空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挺,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又被他頑強的意誌強行撕開一道縫隙。
“扶…我…起來…”他喘息著,感覺身體像個千瘡百孔的破口袋。
護士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架住孫小空枯瘦如柴的胳膊。
少年的體重輕得嚇人,但那股瀕死中掙紮的意誌卻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
她幾乎是拖著他,踉蹌著走向病房那個被炸開的門洞。
走廊一片狼藉,應急燈閃爍不定,濃煙從樓梯間滾滾湧出。
遠處激烈的槍聲、爆炸聲、非人的嘶吼聲越來越清晰,如同地獄的交響。
“走…消防梯…”孫小空虛弱地指揮,他需要遠離主戰場。
護士拖著他,在濃煙和閃爍的紅光中艱難前行,每一步都伴隨著孫小空痛苦的喘息和咳血。
他的身體正在崩潰的邊緣,意識也如同風中殘燭,支撐他的,隻剩下刻入元神的不屈和那渺茫的求生本能。
衝出醫院後門,冰冷的夜雨劈頭蓋臉地砸下!混雜著硝煙和血腥味的空氣湧入肺葉,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孫小空咳出大口大口的血沫,混雜著雨水,染紅了胸前的病號服。
護士再也支撐不住,兩人一起滾倒在濕漉漉、堆滿垃圾的後巷角落裡。
冰冷的雨水衝刷著傷口,帶來刺骨的寒意和清醒。
孫小空趴在汙水橫流的地麵,貪婪地呼吸著,每一次都牽扯著胸腔撕裂般的痛。
身體徹底到了極限,連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死亡的冰冷觸感,從未如此清晰。
結束了麼?
剛從icu的鐵床上掙紮出來,又要死在這肮臟的垃圾堆旁?
真是…可笑又可悲的結局啊…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深淵時——
“嗚…嗚……”
一陣極其微弱、壓抑的嗚咽聲,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從不遠處一個更大的、散發著惡臭的垃圾桶後麵傳來。
緊接著,是一個男人嘶啞、壓抑著無儘怒火和痛苦的低吼:
“滾開!彆碰它!有種衝老子來!來啊!”
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刺破雨幕。
孫小空渙散的瞳孔微微一動,殘存的元神本能地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氣息。
那氣息…混雜著血腥、雨水泥濘、垃圾的腐臭,但核心深處,卻帶著一種刻骨銘心的、沉澱了萬古的…戰神的煞氣與…刻骨的恨意。
還有…一絲…狗的味道。
孫小空用儘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扭過頭,沾滿血汙和雨水的臉,朝向那聲音和氣息的來源。
垃圾桶的陰影裡,一個同樣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身影蜷縮著,他死死護著懷裡一團臟兮兮、微微顫抖的東西。
三個穿著ura製式黑色雨披、但裝備明顯不如醫院那隊精良的身影,正手持電擊棍和網槍,一步步逼近。
那蜷縮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孫小空的目光,猛地抬起頭!
雨水衝刷著他臉上的血汙和汙泥,露出一張棱角分明、此刻卻布滿青紫和傷痕的臉。
最駭人的是,他右邊本該是眼睛的位置,覆蓋著一個染血的、破舊的黑色眼罩。
僅剩的左眼,在雨夜中亮得驚人!那眼神,如同受傷的孤狼,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和無儘的憤怒!
四目相對!
刹那間,仿佛有電流在雨夜中竄過!
孫小空殘破的元神猛地一悸!那股熟悉的煞氣和恨意…那種被命運反複踐踏卻永不低頭的桀驁…
“三…眼…怪?”一個模糊的、帶著濃重猴騷味的意念,不受控製地從孫小空瀕死的軀殼裡微弱地泄露出去。
那獨眼男人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盯著垃圾堆旁那個氣息奄奄、穿著病號服的枯瘦少年,僅剩的左眼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銳利光芒!
他能“看”到!那副殘破軀殼下,一點微弱卻桀驁不屈、仿佛能捅破天的靈光!
一個同樣帶著驚疑、如同金鐵交鳴般的意念狠狠撞了回來:
“哪來的…死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