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主任推了推橫在鼻梁上的眼鏡框,笑盈盈道:“就是你在災區時,給他做過手術的那個謝團長。”
“為了不暴露身份,這次需要你們假扮成一對夫妻。組織上考慮到你們倆已經熟悉了,配合起來比較默契,所以才選定了你們二位同誌。”
喬星月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起來。和謝中銘假扮夫妻?
光是想想之前他誤會自己吊著謝明哲時那冷冰冰的眼神,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她下意識地擺手:“主任,能不能換個人?我和謝團長……不太熟,怕配合不好。”
她是真不想再和謝中銘有過多牽扯,畢竟他那位母親的態度擺在那兒,加上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誤會,多接觸隻會徒增麻煩。
梁主任看出她的猶豫,笑著補充:“這次任務級彆不低,要是順利完成,組織上有兩百塊獎金。”
兩百塊?
喬星月的心猛地一跳。寧寧的進口特效藥漲到五十四塊一盒,兩個月就得一百多,加上日常開銷,這筆獎金幾乎能覆蓋大半年的藥費。
她抿了抿唇,指尖無意識地攥緊白大褂下擺,為了寧寧,這點彆扭似乎也能忍。
“……主任,我不是怕麻煩,主要是怕謝團長那邊不願意。畢竟這種假扮夫妻的任務,挺考驗人的。”
“這你放心,我會先問問謝團長的意見,絕不勉強。”
梁主任拍了拍她的肩,“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
喬星月這才想起正事,臉上泛起一絲窘迫:“是這樣,寧寧的藥又漲價了,我想向單位預支兩個月工資,不然這個月實在周轉不開。”
梁主任爽快點頭:“沒問題,我這就打報告,流程儘快走。”
另一邊,師長辦公室。
羅建國看著麵前立正站好的謝中銘,把任務簡報推過去:“中銘,這次護送專家的任務,需要一位醫生配合,還得假扮夫妻掩人耳目。組織上考慮讓喬星月同誌和你一組,你覺得怎麼樣?”
謝中銘拿起簡報的手頓了頓。喬星月?和她假扮夫妻?
光是想到昨晚那個荒唐的夢,他耳根就有些發燙,下意識地拒絕:“師長,能不能換個人?我和喬大夫……工作之外沒什麼交集,怕演不像。”
他是真怕兩人獨處時,自己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會露餡,更怕喬星月又擺出那副避他如蛇蠍的樣子。
羅建國挑眉:“那你覺得鄧盈盈同誌怎麼樣?她也是醫生,和你從小認識,配合起來或許更自然。”
謝中銘眉頭瞬間鎖緊。鄧盈盈?他更加乾脆地搖頭:“不行,她性子太張揚,不適合這種隱蔽任務。”
“那不然,把任務交給謝明哲?”羅建國慢悠悠地說,“他和喬同誌也熟,上次還主動申請過護送任務。”
謝明哲?
謝中銘他想起謝明哲看喬星月時那毫不掩飾的喜歡,想起喬星月雖然嘴上說保持距離,卻還是跟著謝明哲回了家,是讓他們倆假扮夫妻,指不定真能假戲真做。
他攥緊拳頭,喉結滾了滾:“不用麻煩明哲了,他剛調過來,對這邊情況不熟。”
頓了頓,他抬眼看向羅建國,語氣堅定:“師長,我接受任務。我和喬大夫在災區共過事,確實更默契些。”
與其讓謝明哲有機可乘,不如他自己盯著,至少,他能保證任務優先,絕不會像謝明哲那樣,滿腦子都是兒女情長。
羅建國滿意地點頭:“那中銘,我這邊就沒什麼事了,你收拾收拾,和喬同誌接個頭,就準備出發吧。”
謝中銘立正敬禮:“是!”
轉身時,他掌心微微發燙。自己這算什麼?
明明還誤會她表裡不一,卻又下意識地不想讓彆人靠近她……他深吸一口氣,把這點紛亂的心思壓下去,全是為了任務,僅此而已。
謝明哲剛進門就聽到四哥要和喬同誌一起出發?
他更加疑惑地看向羅建國。
“師長,不是說好讓我和喬同誌一起,去護送科研專家進京?怎麼換成了謝團長?”
原本定的是謝明哲。
又因為這位研究核武器的重量級彆的專家,患有心臟病,所以要喬星月一起陪同。
“明哲,這方麵你四哥確實比你更有經驗。這次任務關乎到祖國的科研大事,事關重大,還是讓你四哥去更穩妥一些。”
“師長,我也能完成任務。”
“就這麼定了。”
“……”謝明哲立定,敬禮,“是!”
饒是謝明哲有諸多不甘,這等軍令如山的大事,他也不敢再說什麼。
兩兄弟一起離開師長辦公室。
“四哥,保護好專家的同時,記得也保護好星月。”謝明哲滿心醋意。
“放心!”
當天下午,謝中銘便和喬星月一起,踏上了護送專家返京的綠皮火車。
中途到了鬆城站,要轉一次車。
抵達鬆城站時,已經是深夜了。
一行人在鬆城的招待所,暫時住下,準備第二日再出發。
喬星月和謝中銘沒有直接和這位專家接觸。
他們扮成一對夫婦,住在專家隔壁。
為了更真實,更掩人耳目。
喬星月不僅扮作謝中銘的媳婦,還扮成了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
她穿了一條寬鬆的尼龍褲。
把一件厚棉衣塞在褲子的鬆緊裡,又穿了一件寬鬆的碎花上衣,蓋住大大的肚子。
謝中銘這個假丈夫,倒也體貼。
無論走到哪裡,都細心地扶著自己懷孕的“妻子”。
兩人像是真夫妻一樣,住到了一個標準間裡。
這個年代的招待所,硬件設施比較簡陋。
標間裡隻有一張床和兩張椅子,兩個床頭櫃。
連個沙發也沒有。
關了門,謝中銘彎腰將帶來的軍大衣鋪在地板上,動作利落:“喬大夫,你睡床,我在這兒將就一晚。”
喬星月皺了眉:“地上涼,你明天還要護著專家,休息不好怎麼行?”
謝中銘直起身,語氣硬邦邦的,““沒事,我在野外駐訓時,雪地裡都能睡,這地板算什麼。”
他刻意避開她的視線,心裡卻有點發緊,跟她同處一室已夠彆扭,要是再睡一張床,指不定會冒出什麼荒唐念頭。
喬星月還想再說,見他一臉“多說無益”的執拗,隻好作罷。
她是真怕這緊繃的氣氛再升溫,便點了點頭:“那……你要是冷了,就把我那床薄被拿去蓋。”
“不用。”謝中銘答得飛快,轉身去拿了個搪瓷缸倒熱水,遞過喬星月,“先喝點熱水暖暖。”
扮演體貼丈夫的戲份,他做得一絲不苟,隻是遞水時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不敢往上瞟,生怕看到她的臉,又想起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喬星月接過水杯,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低聲道了謝。
夜裡,喬星月洗了澡出來,胳膊從布簾縫裡伸出來:“孩子他爸,遞下衣服。”
謝中銘拿著衣服的手緊了緊,“嗯”了一聲,把疊好的衣物往她手裡送。
指尖擦過她的手腕,那片細膩的肌膚像帶了電,他猛地收回手,耳根騰地紅了。
“謝了。”喬星月接過衣服,沒察覺他的異樣。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謝中銘已經在地板上鋪好了軍大衣,正背對著她整理背包。
喬星月瞥了眼他緊繃的後背,沒再多說,安靜地上了床。
她確實累壞了,沾到枕頭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呼吸均勻。
謝中銘躺在地板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黑暗裡,能清晰聽到床上的呼吸聲,輕柔綿長,像羽毛似的搔著他的心尖。
他閉緊眼,腦子裡卻不受控地冒出白天的畫麵,她拒絕他時的疏離,接過衣服時的坦然,還有此刻睡著時卸下防備的柔軟……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暗自唾棄自己:不過是任務需要,瞎想什麼?她對明哲那態度,指不定心裡早有盤算,自己犯得著在這兒心神不寧?
可越是這麼想,那呼吸聲就越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剛要睡著,突然聽到“咚”一聲悶響,跟著是喬星月低低的痛呼。
謝中銘猛地坐起身,借著月光一看,喬星月竟從床沿滾了下來,正捂著胳膊蹙眉。
他幾乎是本能地撲過去,伸手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懷裡的人很輕,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和纖細的腰線。
喬星月被這突如其來的碰觸驚得睜大了眼,呼吸都頓了半拍。
謝中銘也僵住了。
懷裡的柔軟和馨香瞬間裹住了他,比夢裡的觸感還要真實。
他喉結滾得飛快,耳根燙得能煎雞蛋,卻還是強撐著鎮定,把她輕輕放回床上。
“沒事吧?”他的聲音啞得厲害,不敢看她的眼睛。
喬星月搖搖頭,指尖還殘留著他手臂的溫度,心跳得像擂鼓:“……沒事,謝謝你。”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空氣裡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謝中銘猛地站起身,退回到地板上,背對著床躺下,用軍大衣蒙住頭,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那點破土而出的心思。
這一晚,他徹底沒合眼。
反正睡不著。
索性起來去外麵巡視了一大圈。
重新回到房間裡,坐在椅子上眯了一會兒。
沒一會兒,天便亮了。
喬星月醒來時,謝中銘早醒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還挺精神的。
對於他們這種經過特殊訓練的,一個晚上沒睡好,並不影響精神。
喬星月以為,他隻是起得早,“謝團長,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