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隱蔽之處,宋宇輕咳一聲,對著餘階說道“;餘老幺,此事便由你來說吧。”
餘階得了令,領了聲喏,壓低聲音對著王堅四人講述了李全即將截糧之事。”
隻見一旁的王堅越聽,越是惱怒。待餘階一席話說完,臉已充血如碳色,大聲吼道“;這些個北軍野盜,平素吃我們的,拿我們的便也罷了,想不到此次還打起了這朝廷官糧的注意。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有這該死的史彌遠,竟然串通外人,搶自己家糧食。簡直畜生不如,豬狗不如。”
宋宇眼見王堅發怒,咳嗽了一聲“;咳恩,王將軍還請小聲說話。畢竟這水營之內有無細作,尚不可知。”
王堅被宋宇這麼一提醒,知道自己太過魯莽,忙對宋宇道歉“:殿下,小弟在入澉浦水營前,曾在淮東製置使趙葵帳下效力,對這李全極為熟識。此賊時長訛詐我南軍糧草,有時甚至做些偷雞摸狗的舉動。十足是個人品低劣,厚顏無恥之輩。故而小弟對此人十分痛恨。還請殿下見諒。”
宋宇聽王堅說自己十分熟識李全,趕忙問道“:王兄弟既然識得李全,可否對我們講講這李全到底是個何等樣人?”
“:殿下,李全此人鷹眼喙嘴,誌大才疏,全憑其帳下一員猛將,方得在山東地麵上立足。”王堅一臉不削得回答宋宇道。
宋宇一聽李全身邊有個猛人,明顯被勾起了興趣,繼續問道“:何人如此本事?”
王堅看宋宇對此人很是感興趣,趕忙回答道“:確切的說,是位姑娘。江湖人號四娘子,長得是麵如桃花,眼似寒潭。腰如擺柳。雖看似弱不禁風,卻萬萬不能小看,這姑娘頗似綠林好漢,弓馬騎射樣樣精通。手中一杆銀槍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至今交手之人,尚無能勝她之輩。直令我等男兒汗顏。”隻見這王堅一臉羨慕的說道。
宋宇聽了王堅對四娘子這樣一位女子,毫不隱諱的誇讚,越發興趣濃重“:這四娘子如此了得,那此次若是她出陣,我等豈不是無法抵敵?”
王堅一聽宋宇對此戰有些不自信,立馬挺了挺胸,拍著鎧甲爽朗的對宋宇保證“;殿下,此次四娘子來不來小弟不知,但就算這四娘子來了,小弟也不怕她。”
“:哦?願聞其詳?”宋宇追問道。
“:這四娘子若是在陸上,小弟定然不是對手,但若是在水上,管她帶多少人馬來,小弟也會讓她有來無回。”隻見王堅自信的說道。
宋宇看王堅如此有信心,長舒一口氣,趕忙問道“:這麼說兄弟已有破敵之計?”
王堅聽到宋宇直奔主題,哈哈一笑,將自己的計策說了出來“:這李全身在山東,想要不遠千裡前來劫我等糧草,隻有一條路可行,便是借淮河水師船隻,沿運河南下,入得長江。這淮河水師,小弟可謂了若指掌,營中並無多少大型戰船,皆是朦艟小舟。像這種船,隻能與我等發起近戰。到時若指揮得當,不讓這朦艟船隊將我水軍截為數段,近戰登船,各個擊破,則此戰我軍必勝。”
宋宇聽了王堅的戰略部署,並沒放下心來,仍舊滿臉疑慮的問道“:兄弟如此肯定這李全會動用淮河水師船隻?”
王堅十分自信的回答道“;殿下,現今我等便在這長江水營之內,這李全不用淮河水師,又能用甚?”
宋宇聽到此,疑慮頓消。高興的對王堅說道“:那此次水戰,便全都交托給兄弟你了。”
王堅眼見宋宇如此器重自己,趕忙喏了一聲。哪知旁邊一直默不作聲得呂文德卻開口說話了,隻見這呂文德表情平靜的說道“:殿下,小將這裡也有一計策獻上。”
宋宇聽這呂文德要獻計,頓時來了興趣,慌忙開口“;將軍但講無妨。”
呂文德依舊不喜不怒的說道“:依方才餘兄弟所說的時日,恐怕我等出了水營,不久便會被這忠義軍盯上。我在明,敵在暗,若是其等趁我不備,突然襲擊,到時就算指揮得當,這糧草也免不得損失。故而小將覺得,與其坐等被劫,不若主動出擊。”
宋宇聽完呂文德分析,用右手揉著下巴想了一會,覺得呂文德說的很有道理。畢竟大船相較於小舟,機動性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若是糧草因此損失,即使勝了,又有何麵目繼續運糧前行?
想透徹這一層,宋宇心切的問道“;將軍剛才也說了,我在明,敵在暗,又如何主動出擊?”
隻聽呂文德不溫不火的繼續說道“:我等西行三百餘裡,便是巢湖入江口。隻要能將忠義軍誘到此處。小將便有十足把握,在不損失糧草的情況下,全殲忠義軍。”
宋宇聽他計劃說完,不住的點頭“:好計策,王堅呂文德聽令。”
兩人立馬大聲領諾,隻聽宋宇繼續說道“:命你二人挑選兵士,備好弩石。兵發巢湖口,與忠義軍決一死戰。”
“:屬下(小弟)領命。”兩人大聲回答道。
言畢,一東一西,各自準備去了。
待兩人走遠,餘階對著宋宇說道“:殿下,這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啊。”
“:哦?此話怎講?”宋宇全憑穿越優勢選人,但對這選將之道,確是個外行。隻見他謙虛的詢問餘階道。
餘階微微拱了拱手“:殿下,凡知兵者,必能知敵若幾,料敵於先,未戰先謀,以己之長,搏敵之短。如此,方能百戰百勝。”
宋宇點了點頭,要說論起這殺人之法,炎黃子孫絕對是世界各族得祖宗。
早在兩千年前,一本孫子兵法,就十分透徹的將戰爭進行了係統性總結論述。
宋宇對餘階拱了拱手“;兄弟頗有為帥之資,我受教了。”
言畢,宋宇又對程保趙國吩咐道“:兩位兄弟這幾日便先與我分開行動,分彆去尋找呂王二位將軍,幫他們打打下手。”
程保趙國聽令,領了聲喏,私下商量了一會,便各奔東西,去尋呂王二將去了。
宋宇看一切安排妥當,對餘階說道“:走,你我且先上船去。此戰你我便做個旁觀客。靜等李全入套。”
言罷,宋宇十分開心地,領著餘階奔自己座船走去。
整個一下午,宋宇都和餘階都在船艙內悠閒得喝著茶,聊著天。而王堅呂文德則忙的恨不能多生四臂。來往各船之間奔波頻繁。
就這樣,從晌午,一直準備到日落,這倆人才一頭汗水的走進倉內向宋宇稟告“;殿下,我二人已備好兵丁弩石。敢問殿下何時啟程?”
宋宇看這兩人忙的滿頭大汗,慌忙起身說道“;莫在此過夜了,現下便啟程吧。”
兩人得了令,便向宋宇告了辭,出去吩咐開船了。
宋宇則又坐了回去,繼續和餘階有一搭沒一搭閒聊,似乎自己和餘階不是去打仗的,反倒是去觀戰的。
也不知和餘階聊了多久,直到小小走了進來,叫兩人吃飯。這倆大老爺們才住了嘴。
吃完了飯,宋宇沒回船艙,反倒是來到了船頭透氣。此時夜幕已然降臨。宋宇四下打眼掃了掃,發現江上寂靜了然,自己的船隊燈火點點,直連接到黑夜深處。船隻破水前行,發出陣陣浪花似的擊打聲。
江風吹起宋宇衣裳,讓人打個冷戰,頓覺精神不少:也不知清兒回到驛站,已經人去樓空,會不會生氣?四處找不到我們,會不會就此作罷,回臨安?回臨安的路上,可千萬要小心啊。這世道不太平,一個女孩子家,哎我做的這都什麼畜生事啊?
“;殿下,是否有心事?為何獨自一人在此悶悶不樂?”
正在宋宇百感交集的欣賞夜航時,身後傳來小小關切的詢問。
宋宇回過頭來,對著小小苦笑,又懶洋洋伸了個懶腰,敷衍道“:沒什麼,船艙憋悶,出來透透氣。”
小小那靈動的雙眸眨了眨,隨即似笑非笑的對著宋宇說道“:殿下可想聽小小彈曲?”
宋宇皺眉打量小小片刻,就見她背後背著古琴,似乎早有準備。猛然想起這丫頭之所以能在自己身邊,便是因為彈得一手好琴。也不知這古人彈琴是何滋味?
帶著這個想法,宋宇饒有興致的回答道“:也好,那便有勞小小了。”
小小得了宋宇準許,很是開心,立馬從背後取下琴來。平鋪於地,對著宋宇問道“:殿下想聽何曲?”
宋宇擺擺手“:你想彈什麼,儘管彈來便是。”
小小衝宋宇笑了笑”:大戰之前的片刻安寧,便給殿下彈一曲秦王破陣樂。“
言畢,小小跪到了琴前,雙手平放到琴上,輕撫琴弦,一時在寂靜的長江上,飄蕩起陣陣琴音。時而高亢,時而低吟,時而靜謐,時而讓人熱血沸騰。
宋宇越聽,越覺得這琴音美妙,與自己聽到的後世流行音樂不同,這琴音似是本就源於天地之中,完美與周圍景致相輔相成。每一次琴弦震動,似乎都能溝通人體內血脈心肺。高亢時心跳幾乎和琴弦同步,實在妙不可言。一曲聽罷,四周重回寂靜,琴聲餘韻卻依舊縈繞在腦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秦王破陣樂?李世民?”
“:不錯,願殿下此戰,旗開得勝。”
宋宇有些汗顏,自嘲似的開口”:哪敢比肩李世民?”
言畢,心有所感,作詩一首:
琴起心感傷,
指落人斷腸。
聽卿奏一曲,
夢回李秦王。
清晨騎駿馬,
曉月露寒霜。
萬軍陣前立,
提劍蕩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