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歲檀匆匆走出來,臉色不太好看,一邊走一邊拍肩上的花瓣。
隻她鮮少生氣,珈藍和菩瑤趕緊迎上去:“夫人,您沒事吧?”
“無事。“
又趕緊扶她到不遠處的陰涼地的回廊長椅上坐下,給她整理儀容。
這等丟臉的事情,竇歲檀根本不欲多說,成婚一年和夫君都沒有圓房,回來之後妾室登門,仍舊不同房。
現下,夫君又和其它女子,在長公主府青天白日裡幽會,而今日一早,她甚至不知道夫君要來!
如此種種,加在一起,讓她頭暈目眩,好久都無法正常思考。
直到丫鬟們給她重新插好釵環,她才輕聲說:“去查,京都秦將軍的妻子是何人。”
她不要平白受這樣的侮辱,也不要做個眼聾心瞎被人蒙騙的傻子。
若謝鶴明當真不喜她,她也得個明白清醒,不拘他喜歡什麼女子,統統收攏進府就是了。
本來時下女子,有幾個是為了求夫君的愛,而嫁人的呢?
可現在,他是在和彆人的妻子相會!
二婢鄭重地答應了,她們是竇家的家生子,自小跟著她,乃是她一手調教,忠心更是一等一的。
見她情緒如此不正常,她們不會多問,隻想著把事情辦好。
等平複了心緒,竇歲檀又恢複了一貫貞靜的樣子。
竇氏女,絕不會讓自己的喜怒哀樂顯現在臉上,絕不給人揣測的機會,這是自小的涵養功夫了。
回到宴會,長公主正在安排飯食。
一列列仆從手捧珍饈,從旁經過,一列送去男客那邊,一列送來女客這裡。
竇歲檀一坐下,看了看菜色,倒是食指大動起來。
這一桌子俱都是取之於這滿堂荷色,荷葉八寶雞、燈影荷韻、藕醬配薄餅、蓮藕排骨湯,又還上了藕粉圓子以及荷花酥,還有一小壺冰涼的荷花飲子。
分量都不大,但都很精致,畢竟也沒誰是衝著吃來的。
“嫂嫂,這味道可真好。”謝嫣的案桌擺在她旁邊斜後半步的位置,丫鬟布著菜,正小口小口嘗著。
還是個小孩子,她喜歡謝嫣這副天真浪漫的模樣,心下憐惜,也曾幻想過能和謝鶴明有個活潑的女兒。
“慢點吃,你若喜歡,回去我們試著做一下。”
“嗯!”謝嫣連連點頭。
謝嫣吃飯快一些,吃好了就湊過來挨著她坐著。
對於嫂子這種一口點心要嚼二十多下的行為,謝嫣很是不耐煩。
見她開始擦嘴喝茶了,才玩著自己腰間的玉飾小心問:“嫂子,您有沒有看中的人家啊?”
“這種事情,我自會與你祖母和哥哥商量,你莫打聽。”竇歲檀不欲回答,要說的話是有的,隻不過這相看一事,本就不能急,需得細細琢磨考察才好。
一個男子個人的家世性格是一方麵,這個家庭的成員和家風更是重要的一方麵。
謝嫣的性子嬌蠻,於中饋上又沒有什麼本事,最好是找個家庭結構簡單,不需要上進且脾氣溫和能夠包容她的幼子。
要當宗婦,是不夠的。
謝嫣就有些不高興,不是說來給她看婆家的嗎?
怎的這樣敷衍,明明好長一段時間都沒看到她人,想必是到哪裡玩了吧。
畢竟不是親娘,哪裡會對她這個庶女上心。
不過,竇歲檀還是多問了一句:“今日可有交到好友?若是聊得來,日後可下帖子招待。”
謝嫣心不在焉,哪裡會有什麼真心朋友,那些人看著和氣好相處,可個個說話都陰陽怪氣。
看著她是庶女,哪裡又會真的接納她?而且還當她看不出來,那些人就是瞧不起她永安伯府的身份!
哥哥也真是不中用,怎麼沒有得到個高點的官位,害得她也要被人瞧不起。
就算是下帖子,人家也不屑於來永安伯府的。
“算了,我想回去了,嫂嫂有些熱到了。”謝嫣身體好,自小不怎麼生病的,哪裡就熱到了。
隻是手掌碰到腰間的荷包,有一瞬間的羞澀,但很快掩飾下去,胡亂扯了個理由。
“這樣,”竇歲檀倒也不強求,隻是她不能夠先走的,長公主晚點還安排了戲,邀她去說話來著,
“織雲,你帶三小姐回去。”
謝嫣煩死了,出個門條條框框這麼多,不僅不放心地讓丫鬟看著她,就連回去也安排好了馬車。
一點自由活動的機會都沒有
等飯畢,看著謝嫣被她的幾個侍女安安穩穩地帶離了長公主府,也瞧見了,謝鶴明不知為何,神色匆匆,看樣子剛從哪裡回來,又入了席。
竇歲檀默了默,回到了席間。
長公主府的戲台子是搭在湖心的,湖麵點了花燈,看上去彆有一番趣味。
長公主點了幾出戲,竇歲檀倒是聽什麼都好,總之熱熱鬨鬨就局的很有趣,還被長公主笑話,沒點自己的喜好。
竇歲檀都笑笑而過,專心看起戲來。
前麵幾出都挺熱鬨的,她看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這戲班子,是長公主私用的,那些小生武生雖是女子所扮,但極為俊俏,比之很多男子看起來都俊美。
女眷們看的開懷,前幾出倒是熱鬨的武戲,到了後麵卻變了味道,眾人們的議論聲卻更大了。
現在上演的正是《琵琶記》,蔡伯喈高中後棄妻再娶,趙五娘尋夫終成佳話。
趙伯喈是被迫,是不得已。
她在謝鶴明眼裡,哪裡比得上趙五娘。
可竇歲檀看著看著卻覺得齒冷,周圍熱鬨都遠去,隻剩下她自己愣愣看著戲台,渾然分不清戲裡戲外。
一旁的長公主與她說話,她都好像沒聽見,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
“可彆發呆了。”
竇歲檀回過神,喝了一口冰涼的荷花飲,才覺得神思清明了些。
珈藍就湊到她耳邊:“夫人,伯爺遣了人,說是來接您一道回去呢。”
剛才沉沉浮浮的心,就這麼一瞬間靜下來了。
她趕緊對長公主告辭,隻見長公主正沉迷於戲中,很隨意地擺擺手:“你且去吧。”
竇歲檀掩不住臉上的喜色,幾乎是雀躍著離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