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起於凍原,為了與惡劣的自然環境對抗,後來有了修行,也進化出了一些神奇的能力。”
“比如我們族群中有一些孩子,似乎能如動物一般冬眠,用最低的給養來維持生命的存續,待春暖花開之日,再醒來打獵。”
“後來也有孩子天生就對冰雪格外敏銳,他們開始能夠操控冰雪,也就是你們道庭所說的‘術法’。”
“一般擁有這樣天賦異稟的孩子會被族內格外重視,也因為他們擁有異於常人的特殊能力,往往在對戰凶獸群時會執行最重要最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
“當然,致命一擊一定發生在敵人警惕最為放鬆的時刻。”
……
臨北城城門下現在的確是最為放鬆的時刻。
因為來自大荒的敵人已經死絕,韓將軍馳援而來,軍中將士裡三層外三層的保護世子看似也十分警惕。
但實際上,這種保護會給處於世子周圍的人一種極為可靠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就是會讓人放鬆,讓人放鬆所有警惕。
所以城門洞裡那冷冽的劍氣破土而出時,沒有人做出了及時的反應。
即便感覺到了冷意,下意識的想要去察覺到什麼,那神奇的劍氣所帶來的極寒感,也在這一瞬凍結了他們的思維,延緩了他們的行動。
好在還有幾人的站位恰巧擋住了劍氣的來路。
劍氣穿過了他們的軀體,破開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洞,又冰封住要往外流出的血,似要將他們凍成一坨冰。
在冰霜自血洞開始蔓延已是屍體的幾具軀體上,劍氣來到了趙乘風的背後時。
他先是感覺到了徹骨的冷。
然後如芒在背的感覺騰生。
恐懼感刹那籠罩身心。
劍氣未到。
但一抹寒霜卻先爬上了他的發梢。
無可奈何束手無策的感覺再次到來,趙乘風腦海裡理所當然的又出現了‘嗤’的一生輕響。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但與之前大不相同。
一道光束在腦海中落下,眸中一抹亮色一閃而過。
可這種改變似乎並能不避免他即將迎來死亡的命運。
正當這趙乘風心臟猛縮,已經嗅到了越來越濃重的死亡味道時,一道光擦著耳垂一閃而過。
發絲飛揚間,他沒看見身後一團粲然的寒氣被光刺出了一個小洞,寒氣無法繼續前行半空爆裂開來,化作了無數片菱形雪花片片綻放。
待他轉過頭來時,隻看到了一根針落在了地上,在石板上跌宕起伏。
“有完沒完?”
包含了怒氣的聲音炸響在耳邊。
擁有著可愛雙下巴的鐘姨越過了趙乘風,化為了一團肉球,宛如炮彈一般的砸向了城門洞中的黑影。
與此同時,並未被冰封的護衛們與一直守在趙乘風身邊的北境強者一擁而上,一時之間各色兵器,各種刀光劍氣縱橫,城門洞裡本來就堆積了不少的大荒屍體慘被鞭屍。
而出乎趙乘風預料的是,那位剛剛斬出了一道驚鴻劍氣的刺客,似乎用儘了所有氣力,消耗掉體內所有真元,幾乎隻是一瞬間就要被俘。
不知是鐘姨太強。
還是已方人數太多,處於狹小空間內的他,麵對狂轟亂炸,根本無從抵擋。
……
“可惜。”
大祭司嘴唇嗡動,淡淡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僅僅隻是可惜嗎?”
燕遊集現在已經沒有了剛剛抵達此處的從容與笑意。
他感知到了那一劍的威力,自然也能推斷出,大荒的謀劃開始的第一步甚至不是三個月前犧牲左帳王庭,而是可能一年前,或者兩年前就先將此人埋在北城門下,如同動物一般冬眠,又或者是冰封住自己。
這種假死的秘術很容易瞞天過海,哪怕方執白曾經走過那片土壤也無從察覺。
大祭司搖頭:“我未曾想到慈摘苑的聖女不僅精通醫道,實力也如此強悍。”
燕遊集深吸了一口氣:“事實上,不僅你沒想到,道庭也不知她的實力,隻知她與王妃是至交好友。”
大祭司聞言,釋然:“道庭都不知,那小家夥就死的不冤。”
“他從哪裡來?”
“凍原。”
燕遊集挑眉,無數疑問自腦海中冒出,但他從來不是一個分不清重點的人,看著大祭司他問道:“但你好像並不絕望。”
大祭司承認了這一點,他點了點頭:“致命一擊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夠成功,在荒原上每一次圍殺凶獸群時,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所有活著的人都會痛心疾首,因為我們付出了太多太多。”
燕遊集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大祭司則繼續道:“我經曆過很多這種結局,絕望至極焦躁懊悔,每一次我都會看著那凶獸首領幻想,如果這時候它身邊的守衛中有一個我們的人,極其突然的倒戈一擊,那就好了”
燕遊集聞言駭然,毛發豎立。
大祭司又道:“不用如此緊張,在北境想要有一個我們自己的人並不容易,即便有也一定是土生土長的北境人才可能成為世子的身邊人,而沒有人能看透人心,我們無法確定這張牌是否真的忠心,也必須堤防,事實上到現在為止老夫也不知道今早收到消息的這張牌會不會動手,我們隻能拭目以待。”
說完他看向了北城門的方向,目露期許。
燕遊集則想要前去阻止。
但哪怕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快的男人,但也不能無視距離,他來不及去改變什麼。
更可怕的是,因為沒完沒了的刺殺,剛剛的粲然劍氣徹底激怒了北境所有人。
他們現在都脫離了世子的身邊,前去絞殺刺客泄憤。
也就是說,他們與世子也有了距離。
他們也來不及
……
事實如同燕遊集所料無二。
自從來到北城門下,趙乘風身邊就圍滿了人,無論戰局是何局麵,他們都未曾動過。
隻有現在因為剛剛的那道劍氣,因為鐘姨的出手,因為怒氣,他身邊的人數出現了短暫的真空狀態。
此時此刻,距離他最近的人是一直以來都負責伺候他的兩個丫鬟,以她們的武力,哪怕心中憤慨,自然也不會前去添亂。
另外就是兩步外的二娘。
二娘當然不可能是大荒的人,她現在鳳眸含怒,正看著城門洞的方向,密切的關注著那位展現出了強大實力的刺客到底死沒死。
可下一瞬,她餘光處卻閃出了一抹寒芒。
她驚愕側頭,看到了舉起了一把匕首的玉墜兒,如墜冰窟。
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也太過突兀,沒有人能夠阻止,哪怕距離最近的清雨已經看到了玉墜兒的倒戈一擊,她能做到的也隻是眸中閃過無窮的錯愕與震驚,下意識的想要撲到世子,身體微傾。
趙乘風也是如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關鍵腦海中的乍響還導致他的身體並不太聽使喚。
他唯一能做的隻是看向舉起匕首脯微顫的玉墜兒。
看一眼這個伺候了自己快兩年的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