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心裡頭一熱,二話不說攥緊那熊心,把那金色液體一滴一滴往浴盆裡倒。
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原本淡紅的木盆邊上就鍍了層金光。
沒多會兒,第二滴、第三滴金湯兒又滲出來了。
等到第四滴落下,手裡頭那顆紅撲撲的心已經變成了灰白色,瞧著跟被抽乾了血似的,連那骨片也縮得隻剩指甲蓋大小。
趁著水還熱乎,祥子光溜著身子就紮進了浴盆。
水不燙,可剛一沾身,他就覺得渾身皮膚跟被針紮似的。
那淡金色的藥水順著毛孔往裡頭鑽,疼得他直打擺子,就像有人拿鐵篩子在身上碾。
明明水漸漸涼了,他卻如墜岩漿,臉上漲得通紅。
疼得快扛不住了,祥子照著舌尖狠命一咬,一股子腥甜氣兒湧上來,才勉強回過神:
反應越大——說明藥效越好!
傑叔說過,此方世界的武夫都是用藥熬養出來的,那些個世家武夫甚至從小就要錘打皮膜,就是要淬煉身軀,能熬得住藥力。
這麼一想,祥子趕緊擺出樁功架勢,丹田裡頭的氣旋轉得飛起來,
還真靈驗!那鑽心的疼勁兒還真輕了些。
也不知泡了多久,
浴盆裡的金光慢慢散沒了,祥子皮膚上那層異樣的紅色也漸漸退了。
緩緩睜開眼睛。
烏黑的眼眸清澈如水,眼前的視線更是登時一亮。
在昏暗的燈盞下,那些藏在朦朧光影中的細節都毫微畢現——他沒料到,這氣血增強後,竟連眼神都亮堂了?
再看肩膀上早前被劃掉的那塊肉,肉眼可見地冒出了新肉芽。
祥子頓時覺得,渾身充盈著一種莫名充沛的力量。
待祥子意識探入丹田,更是嚇了一跳——
兩柱手腕粗細的氣血,跟大蟒似的纏在一塊兒!
祥子大吃一驚——早前明明隻有手臂粗的一柱氣血,咋這會兒變成兩柱了?
細細瞧去,這兩柱氣血轉得比之前快多了,要是合一塊兒算,怕不是比早前粗了三成?
這意思就是說,他的氣血比之前足足漲了三成?
祥子暗自咂舌:就這麼幾滴妖獸骨髓便有如斯效果,難怪此方世界的武夫都要靠湯藥來養。
可話說回來,自己怎麼會有兩柱氣血,卻也怪哉!
按此方世界的說法,九品整骨境之前,有三個階段:
氣血覺醒氣血一柱氣血滿盈。
所謂氣血滿盈,意思就是氣血煉到了自身身體極限,通俗來講,就叫破了氣血關。
如今祥子早破了氣血關,距離那九品武夫也隻有一碗“整骨湯”而已。
難不成這氣血關之上,氣血還能接著往上長?
祥子沉吟半晌,始終沒琢磨明白。
要知道,普通武夫氣血上限,受限於自身皮膜筋骨的強度。
天賦強如傑叔,在氣血關苦熬十多年,氣血的增長也有限——究其原因,便是未能入九品整骨境,其身體骨骼皮膜撐不住更多的氣血。
按傑叔的話說,武夫的皮膜筋骨,就像是一個碗。這個碗有多大,便能裝下多少氣血。
難道,自己這個碗就格外能裝?
忽然,祥子心中一動,卻是再打開了麵板。
【職業:武夫(未激活)】
【激活條件:1破開氣血關;2整骨湯藥浴】
隻見“破開氣血關”這幾個字是綠的,“整骨湯藥浴”還是灰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擁有了這麵板?隻要練就能長氣血?
想來想去,怕是隻有這個緣由了。
祥子意從心氣,手指頭往浴桶上輕輕一戳——“噗”地就戳出個窟窿!
雖說東樓給的浴桶就是糙鬆木做的,不咋結實,可單憑一根手指頭就能戳穿,要是讓傑叔瞅見了,怕不是得驚掉下巴?
果然,自己氣血增長了不少!
就憑這會兒的氣血,再遇上那個刀疤臉羅二,少說也能打個平手,說不準還能憑借強橫氣血,把他活活耗死!
正傻樂間,祥子瞧見浴桶外,臉上瞬間耷拉下來——嘩啦啦的水柱順著窟窿眼往外淌,眼瞅著就漫了小半間屋子。
祥子趕緊起身,拿些碎木頭把浴盆上的破洞堵住。
正好渾身的氣血沒處發揮,祥子手上掃帚簸箕翻飛,忙活了好久,才把房間弄得像樣點。
沒成想,氣血兩柱後的頭一遭用場竟是打掃屋子。
祥子瞅著濕漉漉的地,又好氣又好笑。
夜色漸濃,彎月慢慢沉了。
好容易收拾停當,往軟和的棉被裡一鑽,祥子終於是熬不住,呼呼大睡過去了。
夢裡,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天上掛著一輪圓月的世界。
四九城的春天,總帶著些朔北的粗糲。
尤其起風時,城外的黃沙被卷進城來,嗆得人嗓子眼兒發緊。
所以城裡人家愛在院裡種幾棵刺槐——這樹不金貴,耐得住旱,枝葉茂密最能擋沙,到了四月槐花飄香,更是添了份景致。
寅時,彎月將墜未墜,
滿城夜風搖蕩,槐花飄香。
約莫還有個把多時辰,天邊才會露魚肚白。
這時辰,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正適合殺人。
人和車廠東樓。
肥勇拄著根齊身高的長棍,倚在院門口,眼皮子昏昏沉沉。
雖說他是清風街副警長的親弟弟,但該值的夜還是得值。
唐爺本就馭下嚴,昨日車廠又出了大事,幾個沒去礦上的護院全被揪出來輪班守著。
天幕深處,隱隱傳來一聲悶雷,
肥勇打了個激靈,哈欠連天,瞅了眼黑黢黢的天,
眼看就要下大雨了,空氣裡全是黏膩的濕氣。
猛地,
一聲細不可聞的“哢嚓”響傳來,
緊接著,一塊瓦片砸到了地上。
肥勇立時瞪起眼,朝著黑洞洞的屋頂望去,
就見夜色中竄出隻野貓,“咻”地一下就沒影了。
“媽的,連野貓都來招惹老子!”
肥勇罵罵咧咧,又打了個哈欠,把身子往院牆根兒一倚,眼皮子不知不覺又合上了。
恰在此時,
一個並不顯眼的黑影,弓著身子,小心踩著屋頂瓦片,從肥勇頭頂隻一躍,就輕巧攀住了東樓院牆。
他的身側,緊緊綁著一支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