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府書房內,檀香嫋嫋,燭火搖曳。溫體仁穿著素色便服,枯瘦的手指在案頭的《馭臣經》上反複摩挲,書頁邊角都被翻得卷邊了。自從上月陰謀暴露,被罰閉門思過,他每天都在這書房裡,被對權力的渴望瘋狂折磨。
“權力這玩意兒,簡直是人間最勾人的東西。沒了它,我溫體仁算個啥,就是隻小螻蟻。” 他小聲嘀咕著,目光掃過牆上那已經褪色的 “精忠報國” 匾額,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冷笑。在他心裡,儒家思想那可是國之正統,裡麵的綱常倫理就跟密密麻麻的絲線似的,把王朝的穩定秩序綁得死死的。這玩意兒經過千年歲月,早就深深刻在老百姓心裡,成了誰都不能動搖的準則。官吏士紳作為這個龐大秩序網裡的重要節點,上頭承接皇命,下麵管理民生,勤勤懇懇維持著社會運轉,妥妥的是王朝穩固的大基石。溫體仁覺得自己做的那些事,全都是為了捍衛傳承千年的儒家正統,為了維護官吏士紳的利益,那簡直是天經地義,不容置疑。再看林宇大力推行的改革,在溫體仁眼裡,那完全就是離經叛道,荒誕至極。那些所謂的新政條款,就像鋒利的大刀,直接把原本穩固的利益格局砍得稀碎,毫不留情地觸動了官吏士紳階層的根本利益。新政提出的各種理念,從選拔人才的方式到賦稅征收的變革,沒一樣不是在公然踐踏祖宗傳下來的禮法製度。長此以往,國家的根基肯定得動搖,祖宗的基業恐怕都得毀於一旦。他心裡恨得牙癢癢,但也明白,光靠生氣可回不了朝堂。必須得想個周全的辦法,既能重新贏得聖心,又能一舉把林宇的新政乾趴下,讓官吏士紳們重新找回以前的權勢地位。他端起旁邊已經涼透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腦子越來越清醒。林宇手握神機營,簡直如虎添翼,自己想扳倒他,談何容易。不過要是能從這複雜的朝堂局勢、各方勢力的糾葛裡找到破綻,說不定就能以小博大,把林宇的新政攪個底朝天,再順勢把他從權力的舞台上拉下來。他回想起朝堂上林宇滔滔不絕講新政時的樣子,好多大臣都露出讚同的表情,這可把他嫉妒壞了。現在朝堂局勢複雜得很,各方勢力都在暗中較勁,可他被困在這書房裡,就像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但他知道,困獸也會拚命掙紮,隻要有一絲機會,就能絕地反擊。眼下,人脈和情報就是他破局的關鍵,隻有這樣,才能在這權力的漩渦裡重新站穩腳跟,把林宇的新政徹底碾碎。溫體仁心裡清楚,要在這錯綜複雜的局勢裡扭轉乾坤,光靠腦袋裡的謀劃可遠遠不夠。他得有確切的情報,得知道朝堂上每個大臣的立場,每一股勢力的動向,還有皇帝心裡最細微的想法。隻有把這些關鍵信息都牢牢抓在手裡,他布下的棋局才能一步一步穩穩推進,直擊要害。
突然,他抓起筆,在宣紙上快速寫下一串朝中大臣的名字,一會兒皺著眉頭,一會兒又若有所思。“現在局勢這麼亂,朝堂上各方勢力明爭暗鬥。我得掌握更多官員的把柄,捏住他們的痛處,才能在這複雜局勢裡牽製住大家,慢慢重新掌握權力,重振我的威望。” 他眼睛裡閃爍著狂熱的光,每個名字都像是未來權力棋盤上的棋子。他堅信,隻要能回到朝堂,憑借自己對儒家思想的堅持,對官吏士紳利益的維護,肯定能再次得到皇帝的重用,重新站在權力的巔峰。
一連好幾天,他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餓了就隨便扒拉幾口冷飯,困了就在太師椅上眯一會兒。窗外的梧桐葉從綠變黃,簌簌地飄落,他卻一點都沒察覺。每天深夜,書房的燭火都亮到天快亮,照著他在牆上的影子,一會兒煩躁地走來走去,一會兒又趴在桌子上沉思。“想要重新被啟用,必須得緊緊抓住陛下心裡最擔心的事。” 溫體仁斜靠在太師椅上,椅子被壓得發出細微的 “嘎吱” 聲。他麵前的銅鏡,鏡麵都斑駁了,映出他凹陷的臉頰,活像一隻餓了很久的瘦狼。這會兒,他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光,就像暗夜裡綠色的鬼火,小聲念叨著:“現在遼東戰事吃緊,前線將士死傷無數,可戰局還是僵持不下;流寇在各地瘋狂作亂,所到之處燒殺搶掠,老百姓日子苦不堪言;國庫空虛,入不敷出,連軍餉都快發不出來了…… 這些事,可都是陛下的心頭大患。” 反複琢磨後,他覺得要是能在平叛這件事上獻出好辦法,說不定能讓皇帝回心轉意。得趕緊暗中讓心腹收集各地叛亂的情報,密切關注朝堂動向,等著那個能讓自己翻身的機會。
就在他絞儘腦汁謀劃的時候,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裡:“林宇…… 帶著神機營殺穿了狼群的包圍。” 溫體仁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手裡的茶盞不受控製地 “哐當” 一聲,砸在堅硬的青磚上。那上好的茶盞一下子碎成了好幾塊,碎瓷片四處飛濺,濺出來的茶水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迅速洇出一大塊深色汙漬,看著特彆紮眼。再看那個黑衣人,渾身是血,衣服破破爛爛的,喉嚨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血,樣子慘不忍睹。他艱難地喘著氣,接著說:“大人,神機營太牛了。”“廢物!三千餓狼都啃不死他?” 溫體仁眼睛瞪得滾圓,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身上散發著讓人害怕的氣息。他猛地抓起桌子上那塊溫潤碧綠的翡翠鎮紙,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殺手。隻聽 “砰” 的一聲悶響,溫體仁扔出去的鎮紙,帶著他一肚子的憤怒和殺意,不偏不倚地砸在殺手的額角。瞬間,一股殷紅的鮮血噴了出來,在殺手的額頭迅速綻開一朵特彆嚇人的血花。殺手疼得悶哼一聲,身子不受控製地劇烈搖晃,雙腿也開始發軟。但他知道溫體仁手段狠毒,要是這時候倒下,肯定會遭受更殘酷的懲罰。所以在極度恐懼的驅使下,他咬著牙,憑著一股頑強的意誌力硬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大人饒命啊!” 殺手帶著哭腔哀求道,“那林宇就跟有神幫忙似的,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個隱世高人。他手下的神機營簡直像脫胎換骨了一樣。以前火器在實戰裡有很多限製,麵對像潮水一樣湧來的狼群,常常力不從心。可現在,神機營的將士們居然能把火器運用得特彆巧妙,要麼一起射擊壓製狼群,要麼精準點射狙殺,進退有序,和狼群周旋起來一點都不落下風,真是讓人想不通。” 溫體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他一腳踢開那破碎的茶盞,在書房裡走來走去,嘴裡不停地咒罵著。那個殺手癱倒在地上,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把地麵洇出一片暗色。
他這突然的劇烈動作,讓旁邊的紫檀木書架都跟著晃動起來。書架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孫子兵法》,被震得書頁嘩嘩響,好像在抗議這場暴怒。隨著書頁的翻動,一封密信從縫隙裡悄悄滑落,飄飄悠悠地掉進了血泊裡。信箋上的字跡已經有點模糊了,但湊近看,還能認出是半月前蜀地密探傳來的消息:“狼群已經安排妥當,林宇肯定會死在狼口。”
溫體仁心中恨意翻湧,指甲不自覺地深深掐進了掌心,留下一道道發白的印子。他滿心憤懣,林宇竟能從絕境之中驚險脫身,而這一切,皆仰仗那三千神機營。此三千神機營士兵,手持大明最先進的火器,平日裡訓練嚴苛,戰術配合嫻熟,紀律更是嚴明。他們身著堅固甲胄,步伐整齊劃一,行進間如鋼鐵洪流,防守時仿若銅牆鐵壁,穩穩守護在林宇身旁。如今這神機營已成溫體仁的心腹大患,隻要他們如銅牆鐵壁般堅守在林宇身側,黑風寨即便傾巢而出,在神機營犀利火器與嚴整軍陣之下,恐怕也難以傷林宇分毫。“必須把神機營調走!” 溫體仁咬牙切齒,目光陰鷙,死死盯著銅鏡裡自己因憤怒而略顯扭曲的臉,腦海中瞬間閃過一條一條毒計,想著想著,竟不顧形象地突然笑出了聲,那尖銳笑聲在屋內回蕩,驚得梁上棲息的燕雀撲棱著翅膀,慌不擇路地飛離而去。在溫體仁心中,林宇一日不除,心中的宏偉謀劃便如鏡花水月,難以實現。他處心積慮,欲全力維護儒家思想正統地位,並非出於對文化傳承的熱忱,而是為了謀求自身的利益。在他眼中,儒家思想是穩固官吏士紳階層利益與特權的堅固壁壘,唯有牢牢把持,方能讓這一階層對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進而為他所用。隻要林宇尚在朝堂,必然會成為計劃推進的巨大阻礙。
就在這時,傳旨太監那尖細的嗓音穿透雨幕傳來:“溫大人!陛下急召,蜀地暴民殺官奪城,讓您馬上入宮議事!” 溫體仁摸著蟒袍上的金線蟠龍,眼底閃過像毒蛇吐信一樣的寒光 —— 機會來了。這可不隻是重新獲得聖心的契機,更是除掉林宇的好機會。溫體仁快步跟上,對著太監抱了抱拳,把一錠銀子塞到太監手裡,說:“公公,不知道皇上這次急著召我,是為了啥事?還麻煩公公給我透個底,我也好提前準備準備,彆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那太監接過銀子,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壓低聲音說:“溫大人,這次蜀地之亂鬨得可大了,陛下正為糧餉兵馬的調度愁得焦頭爛額呢。聽說溫大人之前對各地叛亂挺關注的,肯定能給陛下出出主意。” 溫體仁心裡暗自高興,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微微點了點頭說:“多謝公公告知,我這就跟公公入宮。” 說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流星地跟著太監走了。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快速盤算應對之策,想著怎麼把這次蜀地之亂和除掉林宇以及他的神機營巧妙地聯係起來,怎麼在皇上麵前既能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又能順便達到自己的隱秘目的。每一步計劃都在他腦海裡飛速運轉,就像一場馬上要開場的棋局,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在這場朝堂博弈裡落子了。他心裡清楚,這次入宮議事,每一句話、每一個建議都關係到自己能不能重新崛起,能不能把林宇徹底扳倒,絕對不能有半點差錯,必須得精心布局,把局勢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