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選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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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晨霧還沒散乾淨,就像給古老都城罩了層薄紗。寧王府那超奢華的鎏金馬車,在晨曦中閃瞎眼,“嘎吱嘎吱” 碾過青石板路,慢悠悠開進神機營轅門。林宇 “唰” 地掀開馬車窗簾,一股濃烈的鐵鏽混合火藥味撲麵而來。校場東邊靶牆上,新嵌入的鉛彈在朦朧晨霧裡冷颼颼地發光,跟夜空中的寒星似的;西邊演武棚裡,匠人們正 “叮叮當當” 敲著火銃槍管,那節奏在晨霧裡回蕩,活脫脫像後世工廠裡的汽錘,超帶感!

“父王,您快聞聞這味兒。” 林宇深吸一口氣,興奮得不行,大聲嚷嚷,“跟我在實驗室調火藥時一模一樣!” 他眼睛裡閃著光,仿佛從這味道裡嗅到了未來的希望。

寧王雙手背在身後,悠閒地捋著下巴上那縷長須,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他目光深邃,像一灣深不見底的寒潭,在校場上慢慢掃過,那審視的架勢,活像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軍,細細打量著自己苦心經營的戰場,每一寸土地都刻在心裡。“宇兒總說這神機營是‘大明的火種’,” 寧王聲音低沉醇厚,從胸腔深處發出,帶著威嚴,在空曠校場上悠悠回蕩,“今兒就由你親自挑精銳。不過……” 他猛地伸手,食指精準指向演武台旁那杆有點舊、色澤黯淡的 “神” 字旗,旗麵飽經歲月,“神” 字在微風中飄動,好像在講往昔熱血沸騰的輝煌故事,“你找的可不是盲從的木偶,而是能扛起這杆大旗,一路披荊斬棘走向榮耀的猛士!” 林宇應了一聲,瀟灑地掀簾下車。一陣微風吹來,他月白色直裰被輕輕吹起一角,露出背上掛著的銅製火銃。這可不是普通火銃,是他親手改良的燧發槍,槍托上刻著 “崇禎十年・蜀” 幾個剛勁有力的小字。這槍比營中製式鳥銃短三寸,卻多了個超酷炫的彈簧擊錘,全是林宇的智慧結晶。

校場中央,三十名百戶整整齊齊列隊等候,身姿挺拔得像青鬆。林宇目光從前排掃過,帶著審視和期待。突然,在末尾停住了。隻見最末位的百戶單膝跪地,拿著粗布仔細擦著火銃槍管,那專注勁兒,仿佛全世界隻剩他和手中火銃。這人甲胄半新不舊,滿是歲月斑駁痕跡,護心鏡上一道三寸長劃痕,卻被磨得鋥亮,反射著清晨微光;右臂肌肉發達得像鋼鐵,袖口卷起處,一道猙獰刀疤從肘彎延伸到手腕,像條蜿蜒蜈蚣,訴說著浴血奮戰的過往。

“那位百戶,叫啥名字?” 林宇問身旁的神機營指揮使,眼神還緊緊盯著那位百戶,像被他身上獨特氣質吸引住了。

“回稟世子,此人名叫趙猛。” 指揮使微微躬身,刻意壓低聲音,透著幾分敬意,“去年薊州大戰,局勢那叫一個危如累卵。他隻帶二十個弟兄,奉命死守兵家必爭的烽火台,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八旗軍攻勢如潮水,悍不畏死,連著三次凶猛衝鋒,喊殺聲震得人耳朵疼。趙猛他們依托烽火台,就靠手中鳥銃頑強抵抗。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山河都像被鮮血染紅了。在孤立無援、近乎絕境的情況下,他們咬牙堅守了整整一日一夜,硬是靠頑強意誌扛住敵人一波又一波進攻。後來,竟被人莫名其妙參了一本,說他‘擅自改動火銃形製’。世子您瞧他手中那鳥銃,槍托比軍中製式寬了足足半寸多。據他說,這麼設計‘托腮更穩當’,臨陣射擊能更精準瞄準,大幅提升射擊準頭。” 林宇眼睛 “唰” 地亮了,像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辰,“走,咱去會會這位趙百戶。” 他腳步輕快又堅定,朝趙猛走去,心裡滿是期待。

趙猛正專心擦著火銃,聽到漸漸靠近的腳步聲,緩緩抬起頭,濃密眉毛微微一挑。他在神機營這麼多年,見過不少京城貴胄子弟,那些王府世子,從小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裡,舉手投足都是養尊處優的範兒,眼神裡常常透著傲慢和對旁人的不屑。可眼前這位,身著素淨便服,卻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氣質。眼眸中燃燒著熾熱的熱情,像燒紅的鐵水,感覺能把周圍空氣都點燃,讓氛圍瞬間升溫。趙猛見狀,嘴角扯出一抹不羈的笑,隨手把擦好的火銃往地上重重一杵,聲若洪鐘,帶著邊塞兒郎的粗糲豪爽,大聲說:“喲,這不是寧王世子嘛!今兒咋有空來咱神機營,是日子太閒來看熱鬨,還是打算挑幾個稱心奴才使喚使喚?”“看本事。” 林宇彎腰撿起趙猛腳邊的彈丸,在掌心顛了顛,感受重量和質感,“聽說趙百戶改過火銃,連裝藥方法都改了?” 他眼神裡滿是好奇和探究,像在探索未知寶藏。

趙猛一聽這話,本就粗壯的身軀微微一僵,眼神瞬間銳利得像隼,像潛伏暗處警惕危險的獵豹。他眉頭一皺,臉上肌肉緊繃,聲音不自覺提高幾分,帶著濃濃的防備,“咋的?莫不是想參我一本?” 話語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懣,畢竟之前就因為改動火銃形製吃過虧,被上司狠狠訓了一頓,現在舊事重提,怎能不讓他警惕。“參你乾啥?” 林宇解下腰間燧發槍,動作流暢自然,“我這杆槍,裝藥不用引信,擊錘一扣就能發火。你那鳥銃,從填藥到擊發要七步,我這杆,三步就行。” 說著,他轉身指向二十丈外的靶牆,這距離比營中慣例的十丈遠了一倍,仿佛在展示一種全新可能。

“比啥?” 趙猛一聽,喉頭不自覺滾動,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此刻,他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像即將掙脫牢籠的困獸。心裡既緊張又興奮,像站在命運十字路口,馬上要迎來一場能改寫軌跡的關鍵較量。“比三發三中。” 林宇把燧發槍扔給趙猛,動作瀟灑自信,“用你的方法裝藥,用我的槍。” 他對自己發明充滿信心,也相信趙猛的實力。

趙猛穩穩伸出雙手,接住遞來的火繩槍。指尖剛碰到冰冷擊錘,他渾身猛地一震,像被電流擊中。這杆槍入手,仿佛帶著神秘古老力量,順著手臂直竄心底,讓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像要從胸腔蹦出來。他緩緩蹲下身子,身旁放著個有點破舊的牛皮袋,袋口微微敞開。他小心翼翼探手進去,掏出一小包精心準備的細火藥。這火藥可不一般,是他背著人,偷偷用篩子細細篩了七遍的成果,比營中粗製濫造的火藥細了三分。每一粒火藥在掌心閃爍微光,凝聚著他無數日夜的心血和對這場選拔的期望。

填藥時,他先擰開裝藥的牛角筒,動作輕緩得近乎虔誠,生怕驚擾了什麼。藥粉緩緩流入槍膛,發出細微簌簌聲。接著,拿起裹好的彈丸,這彈丸也是他精心打磨,大小重量恰到好處。他把彈丸輕輕放入槍膛,隨後拿起通條,開始壓實火藥和彈丸。這時,他動作突然慢下來,眼神滿是柔和,好像手中火繩槍不是殺人利器,而是稀世珍寶。他一下一下,緩慢有力地壓實,每個動作都充滿虔誠和專注,像在完成一場神聖儀式。“第一發。” 林宇往後退兩步,給趙猛留出空間,同時觀察他一舉一動。

趙猛深吸一口氣,抵肩、閉上左眼、扣擊錘。“哢” 的一聲輕響,火星迸出,鉛彈 “咻” 地穿透靶心。校場瞬間安靜下來,三十名百戶都挺直腰杆,眼裡滿是震驚和敬佩。這一槍,不僅展示了趙猛高超槍法,也讓他們看到新式燧發槍的威力。

“第二發。” 林宇聲音打破短暫寂靜,像戰鼓催促趙猛繼續。

趙猛手開始微微發抖,往昔經曆像走馬燈在腦海不斷浮現。薊州城下,大雨傾盆,他死死握著鳥銃,雨水順著臉頰、槍身滑落。扣下扳機那一刻,引信竟被雨水澆滅,發出 “滋滋” 聲響。他眼睜睜看著八旗軍騎兵如潮水湧來,寒光閃閃馬刀高高舉起,身旁戰友在慘叫中一個個倒下。他拚命裝填彈藥,可顫抖雙手不聽使喚,那種麵對死亡威脅的無力和絕望,至今像塊大石頭壓在心頭,讓他喘不過氣。

回營後,等他的不是戰場奮勇殺敵的嘉獎,而是被參 “私自改動軍器”。他被五花大綁拖到軍帳前,周圍是冷漠目光。按軍法,這可是要被杖斃的大罪。他跪在地上,看著行刑軍棍高高舉起,在生死邊緣徘徊,滿心恐懼,冷汗濕透後背,每分每秒都煎熬無比。

當這杆造型奇特的 “怪槍” 突然出現在麵前,他先是嚇一跳,很快好奇心占了上風。眼裡滿是好奇和期待,心裡琢磨這杆槍或許能改變什麼,讓自己不再像從前那麼無力。這些回憶如洶湧潮水湧上心頭,交織在一起,讓他情緒複雜激動,難以自控。“砰!” 第二發又穩穩命中靶心。這一槍,像是對過去的宣泄,也是對未來的承諾。

“第三發。” 林宇聲音像盆冷水,澆在趙猛發熱腦袋上,讓他瞬間冷靜。

趙猛突然抬頭:“這槍…… 是你改良的?” 他眼裡滿是疑惑和敬佩,望著林宇,像在看神秘傳奇人物。

“這是我最新研製的燧發槍,和傳統火繩槍大不一樣,就算下雨天也能正常發火。” 林宇邊說邊拿起身旁燧發槍,動作熟稔,臉上露出自信驕傲的笑容,“我不日就要奔赴蜀地,聽說那兒常年多雨,氣候濕潤,這利器肯定能派上大用場。” 他話語簡潔,有心人卻能聽出背後似乎藏著宏大周密計劃。趙猛眼眶一下子紅了。他舉起槍,第三發精準釘進前兩發彈孔裡,三發子彈疊成一點。校場瞬間爆發出喝彩聲,歡呼聲此起彼伏,都要衝破雲霄了。就連遠處的寧王都忍不住鼓掌大笑,對這精彩一幕讚不絕口。

“趙百戶。” 林宇大步走到趙猛麵前,身姿挺拔,眼神真誠又滿是期待。他微微頓了頓,目光掃視四周,見沒人,才又開口,聲音沉穩有力:“如今我領了皇命,馬上要去蜀地。這任務可不輕鬆,既要開辟土地種玉米解決糧荒,又要勘探鐵礦冶煉精鐵,還要鑽研火器,造出更厲害的火槍。趙百戶,我知道你能力強,做事果敢。你要是跟我去,百戶之職照舊。不過……” 他刻意壓低聲音,像在說攸關天下局勢的驚天秘密,“要是你立下大功,以後掌管神機監,手握天下火器研發、製造大權,號令神機營,這前景,你願不願意拚一把?” 這番話,句句像重錘敲在趙猛心坎上,既是充滿誘惑的邀請,也是林宇對他過往功績和能力的高度認可。趙猛 “咚” 地單膝跪地,鐵盔砸在青石板上,聲音響亮:“末將趙猛,願隨世子入蜀!隻求……” 他抹了把臉,努力抑製激動,“隻求能造出打穿八旗重甲的槍!” 他聲音堅定有力,像在向天地宣告決心。

林宇目光堅定,伸手穩穩扶起趙猛,指尖碰到他手臂上那道猙獰刀疤,心中感慨萬千。“能,肯定能!” 他加重語氣,話語充滿不容置疑的力量,“這火炮超厲害,不光能輕鬆打穿重甲,把敵人防禦瞬間擊破,還能打到十裡之外。想象一下,咱們火炮一字排開,炮彈呼嘯而出,敵人就算躲在重重防護後,也跑不掉。” 他邊說邊比劃,像已經看到震撼場景,給趙猛描繪充滿希望的未來畫卷。這時,晨霧完全散去,陽光照在校場 “神” 字旗上。旗角隨風翻卷,好像在為這場精彩比試歡呼。林宇眼角餘光瞥見遠處一頂八抬大轎一閃而過,轎簾縫隙露出半隻繡著金線的官靴。他不動聲色握緊趙猛手腕,昨晚收到密報說:都察院左都禦史的侄子,正是負責 “護送” 他入蜀的官員。這發現讓他心裡湧起一絲警惕,感覺背後藏著陰謀。

“三日後就啟程,這次蜀地之行責任重大,可不能出半點岔子。” 林宇目光如炬,神色凝重看向趙猛,語氣沉穩果斷,透著威嚴,“今晚你到我府裡來,我有本精心寫的《火銃改良要則》,你先拿去好好研讀。這書裡記著好多火銃改良要點,對咱們以後行動很有幫助。” 他微微頓了頓,想了想又說,“另外,你趕緊去軍中挑二十個最壯實的弟兄。記住,要會打鐵的,以後打造改良火銃零部件用得著;懂算術的也不能少,計算彈道、調配火藥都靠他們;還有能看地圖的,蜀地地形複雜,行軍路線規劃全靠他們。” 這些細致安排,都是為即將到來的蜀地之行精心準備,每個細節都像精密齒輪一環,緊密關聯未來成敗,稍有差錯可能就滿盤皆輸。趙猛重重點頭,轉身時腰杆挺得筆直,像已經成了林宇最堅定的追隨者。他突然想起,剛才林宇遞槍時,槍托裡塞了張紙條,上麵寫著:“蜀地有座山,叫峨眉山,產好鐵。” 這小動作讓他感受到林宇的細心和信任,也對未來蜀地之行充滿期待。

寧王邁著沉穩步伐,慢慢走到林宇身旁,目光緊追趙猛遠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這趙猛,真是塊好鋼啊!” 他微微眯眼,眼神裡滿是讚賞,語氣透著對趙猛表現的高度認可和滿意。“父王,” 林宇望著校場外漸漸揚起的塵土,眼神堅定又憧憬,“兒臣去蜀地,不光帶二十個兵,還要帶二十顆種子 —— 能讓大明重新活過來的種子。” 他聲音低沉有力,像在向父王訴說偉大使命。

遠處,趙猛正扯著嗓子喊人:“張二牛!你不是會算田畝嗎?收拾包袱跟我走!王鐵頭!把你打鐵的家夥全帶上!” 他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超有號召力,像在召集一群誌同道合的勇士,衝向未知未來。

林宇下意識抬手,輕輕撫上背後燧發槍,槍身涼意透過手掌傳來,讓他思緒飄回昨夜。書房裡燭火搖曳,昏黃光線在書頁上跳動。他鋪開紙張,憑記憶精心繪製蒸汽機草圖,線條剛勁流暢,被小心壓在《農政全書》下麵,像藏著扭轉乾坤的秘寶。草圖旁,密密麻麻列著他用現代數理公式反複推算的火藥配比,每個數字都是他在這時代破局的關鍵籌碼。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山巒疊嶂、溝壑縱橫,尋常商旅往來都苦不堪言。可林宇心裡有底,他知道,春汛來臨時,江水奔騰,長江上商船往來,這些商船就是他改變局勢的希望之舟。船上囤著從異域輾轉找來的玉米種,顆顆飽滿,像孕育著無儘生機;還有按現代工藝改良的新式犁具,刃口鋒利,構造精巧,肯定能讓蜀地農田煥然一新。更重要的是,那二十杆傾注他心血改良的燧發槍,槍身鋥亮,槍膛精準度遠超舊製,一聲令下就能爆發驚人威力。這些物資是他在蜀地開疆拓土、大展宏圖的基石,承載著他對風雨飄搖中大明未來的無限憧憬,他堅信這些能成為大明複興的曙光。而此刻,都察院那頂大轎裡,左都禦史的侄子正捏著密信,嚇得渾身發抖。信上寫著:“林宇入蜀,格殺勿論。” 他望著校場裡挺直的背影,突然打了個寒顫:這世子,怕不是個凡人。他心裡充滿恐懼和猶豫,不知道咋麵對接下來的任務,林宇的神秘和強大,讓他壓力山大。

晨光照亮林宇腰間玉佩,那是寧王府鎮府之物,刻著 “忠” 字。他望著東方漸漸升起的朝陽,輕聲說:“崇禎十年,蜀地見。” 這聲低語,像他對未來的誓言,也是對大明命運的挑戰,在晨光中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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