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希姆王國東岸,布薩拉姆城。
錫安第五機械化步兵師於6日午時攻占這座重鎮,二十五萬平民淪為俘虜,城區的硝煙還未散儘,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氣。
約書亞·利維中士蹲在一堵彈痕累累的斷牆後,他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口袋裡女友的照片。
開戰前他還在特拉維夫大學攻讀曆史,準備畢業後找一份體麵的工作再和女友結婚,可“神聖衛國戰爭”的號召使他體內的血液熊熊燃燒。
於是約書亞毅然決然地選擇入伍,成為一名光榮的錫安士兵。
“約書亞!”前方傳來戰友的喊聲。
約書亞站起身,拍了拍卡其色軍服上的塵土,他的頭發裡還藏著玻璃碎渣。
同伴走過來跟他說道:“排長剛才下達了命令,讓我們進入居民樓裡進行搜查,看看有沒有藏著遊擊隊和狙擊手。”
約書亞點了點頭,阿拉伯國家的部隊不怎麼樣,但貝都因遊擊隊倒像是煩人的蒼蠅,讓每次進城的錫安步兵惡心的不行。
前天跟他一個班的吉拉德中士就被遊擊隊打瞎了右眼,對方用的是沾了糞便的玻璃子彈,要不是處理及時,吉拉德中士多半要在感染中痛苦死去。
“利維,發什麼呆!”班長多倫踹開一扇搖搖欲墜的店門,玻璃碎片像雨點般灑落。
店裡早已人去樓空,幾人找了一圈沒看見人影,班長倒是找到了一個鐵皮錢箱,他用槍托砸開,幾張美鈔像蝴蝶般飄落,應該是店家存著進貨用的。
班長多倫隨手將照片丟在一邊,然後熟練將鈔票分成幾份,約書亞裝作沒看見,但班長還是把錢塞進了他的口袋。
街道儘頭傳來女人的尖叫,約書亞條件反射地端起步槍,直到看見兩名戰友拖著黑袍女人消失在門洞裡,隨後門被關上了,女人的哭喊聲像是被按下了消音。
“彆多管閒事。”多倫班長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不定這小子還是個處男,沒見過怎麼上女人呢!”同班的幾名士兵哄笑。
“我有未婚妻,等到戰爭結束我們就要結婚了!”約書亞臉色漲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彆的原因。
“所以你才更應該多攢點錢,大學生。”多輪班長提醒道:“等你在特拉維夫買房時,就會感謝你現在口袋裡的外快了。”
從窗口往外看,約書亞能看見布薩拉姆的政府大樓,這也是戰爭最慘烈的地方,現在還遍地都是哈希姆軍隊的屍體。
有個戴眼鏡的士兵正在對這些屍體搜身,順帶取下他們的手表和戒指,就連他們嘴巴裡的金牙也不放過,轉頭就塞進自己的褲兜裡。
不遠處的一座教堂,一名坦克兵正用喇叭喊話:
“裡麵的人聽著!不出來我們就開槍掃射了!”
片刻後,教堂的大門開了一條縫,一名舉著白旗的老太婆牽著著她的孫子,渾身顫抖地從裡麵走了出來。
“彆殺我們,我們投降”
“裡麵沒人了?”
“沒有了,就我和我的孫子躲這兒。”老人心驚膽戰地回答道。
坦克兵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下一秒,手裡的機槍直接開火了。
老太太和她的孫子像秋天的落葉,被子彈的風暴掃的七零八落。
直到臨死前老人仍用身體護住了她的小孫子,隻可惜他們雙雙失去了生命。
坦克兵擺了個手勢,其餘的士兵會意,立刻開始望教堂裡丟手雷。
看到這一幕的約書亞胃部抽搐了一下。
“這裡沒有狙擊手,走吧,我們去搜下一間。”班長從窗戶望了一眼,就招呼手底下的人去搜下一戶人家了。
子彈如雨點般擊碎了門閘,裡麵傳來的尖叫讓多倫班長和其他士兵興奮不已,他們踹開了房屋的大門,一名士兵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還是個有錢人家!”
多倫班長看著衣著考究的男主人,肮臟的大皮鞋踩在昂貴的真皮沙發上,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一名銀行家。”
多倫班長眼神一亮:“那你應該有很多錢了?”
男主人一臉驚慌地看向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們做筆交易怎麼樣?”多倫班長說道:“你用錢來買你老婆和女兒們的命,我們可以當作無事發生。”
為了保命,男主人隻好選擇答應。
他帶著士兵來到自己藏錢的地方,剛一打開保險櫃,後心就綻放出一朵血花。
多倫班長收起槍,看向身後陷入呆滯的約書亞道:“還愣著乾什麼,過來幫忙一起收拾啊。”
“”
約書亞呆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緊接著他便聽見一聲不屑的嗤笑,隊長用肩膀將他撞開,冰冷的神情溢於言表。
屋子裡傳來哭喊聲,那是富豪家的女眷正在遭到強暴。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集結的號聲,兩名隊友提上褲子,頗為失望地起身,他們還沒來得及品嘗銀行家如花似玉的女兒呢。
就書亞心底有些慶幸,可隨後兩名隊友掏出槍,打死了銀行家的老婆和大女兒。
就當他們準備對妹妹動手時,多倫班長卻製止了他們,並將手槍遞到了約書亞的手裡。
“等一等,讓我們的大學生來開槍。”
約書亞看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少女,臉上還掛著淚痕,他下意識接過班長的槍,手止不住地顫抖。
看著遲遲不肯開槍的約書亞,多倫班長捂住腦袋,暴躁地踩了一腳地板。
“哦天哪,約書亞”
就當多倫準備親自處理掉女孩的時候,他瞥見了返回的攝影師,有了主意,他招呼道:“嘿!借我們攝像機用一用!”
“呃,當然沒問題,少尉。”
攝影師將相機遞了過來,多倫隊長調好角度,將舉著槍呆愣的約書亞和倒地屍體拍了張照片。
“如果你不開槍,這張照片就會被送到你未婚妻的手裡,讓她知道自己將要嫁給的不是一名光榮的士兵,而是一名殺人犯。”
約書亞看見了多倫班長眼底的血絲,恍惚間,他想起自己的未婚妻在攻讀文學期間,總愛引用某位安特作家的話:
“戰爭讓所有人變成野獸。”
槍口下的女孩自知難逃一死,在生命的最後輕輕哼唱起民謠:
“飛鳥啊,長夜的戀人
來教我如何遺忘
可心已被刺穿
而淚水永遠無法愈合它”
約書亞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深吸了口氣,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