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垂著眼瞼,施了一禮,唇邊含著淺淺的笑意:“臣女資質愚鈍,才疏學淺,遠不及姐姐。恐汙了這禦前清雅之氣。”
都這樣說了,是時候該放過她了吧
坐在對麵的四皇子謝景淵,指節輕擊桌麵,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理論上他應該看沈韻的,畢竟那是他老相好。
但不知怎麼的,眼神不自覺地被這個低著頭的少女吸引了。
他挑挑眉,摩挲著下巴,怎麼能就放過她呢?
輕佻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皇嬸何必自謙,都是一家子出來的,能差到哪裡去?”
話頭刻意頓了頓,給大家思考的時間:“難道說,皇嬸想拂了太後娘娘的麵子?”
場麵一片嘩然,好大的一頂帽子,簡直就是故意讓人下不來台。
沈青梧掀起眼皮淡淡地望向謝景淵。原書男主這樣有病嗎?
對方咧嘴對她一笑,被她這種看狗的眼神一下看爽了,身上麻酥酥的,心情都變好了不少。
下座不遠處竇子騫眨了眨眼,麵上露出幾分擔憂地望向沈青梧,又偷偷看了一眼謝玄弋的臉色。
他現在急得要死也沒有辦法出麵幫沈青梧,一是他沒這個資格,二是丞相府本就跟侯府對立。
對方端著茶杯,臉上麵色不改。
就說吧!這種窩囊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的!竇子騫氣不打一處來。
宴會廳中的氣氛安靜了幾秒。
謝玄弋這才放下杯子,微啟薄唇,想說什麼,卻被身旁人伸手輕輕攔下。
沈青梧安撫性地對他念了一句:“無事。”
隨即抬腳緩步走上大廳的舞台中央。
朝著太後行禮:“妾身便鬥膽一試——不過技藝粗陋,還望海涵。”
知微軟著膝蓋,一步一步踏上舞台,將手中的琉璃盞放在沈青梧麵前的台子上。
她第一次見這樣大的場麵,背後冷汗直冒。
為了防刺客,宴客隨身的下人都不能進殿。全都聚在不遠處的小偏殿裡。
剛剛暗衛阿於突然出現,說王妃喊她去送琉璃盞表演。
現在一看這個陣仗,知微心裡直打鼓。王妃你可彆輸啊!
琉璃盞是透明的,沈青梧抬手捧在手心。
微笑著掃視眾人:“今日之宴,本為儘歡。既然諸位雅興,妾身便以‘涅槃’助興——隻是此術非凡力所控,若有驚擾,萬望勿怪。”
她高舉透明琉璃盞,讓賓客檢查,確認無水無物。
隨後單手托住琉璃盞底,另一隻手纖指拈著,緩緩在掌中旋轉,眸光清冷卻專注。
忽而輕聲呢喃幾句什麼,眾人未聽清,卻見她指尖一頓,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琉璃盞中,竟不知何時盛出一朵青白色的蓮花。
懸浮在半空中,潔淨無塵,花瓣微顫,仿佛活的一樣。
就在眾人驚疑之間,一道細不可察的火光從底升起,倏地“噗”的一聲燃開,一團紫焰,跳躍著在蓮花之間舞動,如妖似幻,灼目驚心。
殿中響起一片驚呼。
太後抬起眼皮,眼中也掠過一抹驚詫。
沈青梧輕吹一口氣,花瓣化作熒光消散。
金色的光芒散落在她周圍,起起伏伏,襯托的人像是仙子一般。
待金光完全消散,沈青梧神色從容,略一側身,對著皇上微微一笑:“今夜天時極佳,紫氣東來,想來是皇恩浩蕩,連這焰火也不自覺地討好聖顏。”
“臣妾還從未見過紫色的火焰。”
謝玄弋摩挲著茶杯的邊緣,他看不見她做了什麼。
耳朵裡傳來不少官員的竊竊私語“仙子”、“是仙術吧”、“憑空變蓮”。
宴會的氣氛一下到達了頂端。
“好好好!”皇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更是笑得眼角都皺起來,連連點頭:“有趣,有趣——好個紫氣東來!”
沈青梧低頭行禮,將姿態擺得極低:“一些小把戲罷了,不及諸位大人胸中韜略。能哄得皇上開心是臣妾的榮幸。”
“這琉璃盞是王爺特從蓬萊求來獻給皇上的寶物,臣妾不過是借琉璃盞耍了個小把戲。殿下的一片赤誠,恰如這琉璃——通透無瑕。還請皇上笑納。”
一句話哄開心四旬老人,皇帝坐在主位上笑地後牙槽都露出來了。
“皇弟真是有心了!這靖王妃也確實是個有趣的人!”
“賞!重重賞!”
沈青梧轉身坐回自己的座位,長歎出一口氣。這種宴會真累人,以後能不能全都告病不來啊。
一旁骨節分明的手推來一杯熱茶,謝玄弋溫聲:“緩緩。”
沈青梧接過,灌了一大口。
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王妃到底表演了什麼?好可惜啊我看不見。”
徹底讓她愣住,一口茶憋在嘴裡差點嗆到。怎麼還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一絲委屈?
謝玄弋笑笑,大手撫上她的後背,緩聲道:“慢點,不著急。”
“真就是小把戲,回去跟你說怎麼做到的。”無外乎一點化學知識。
“嗯。”男人帶著點愉悅的聲音傳來。
上菜後還得顧著禮儀,吃都不能多吃。
好可惜啊,想知微烙的燒餅了,香香的、脆脆的。
沈青梧再次長歎一口氣,皇宮裡的菜好吃是好吃,但是不能爽快享受。
謝玄弋麵上不變的笑容,抬手往她碗裡夾了一筷子肉。眼帶後的眼睛裡卻透露出一股冷意。
她神情懨懨,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這個宴會上一堆如狼似虎的目光。
竇子騫,謝景淵自然不用說,從她上台開始,那眼神灼熱得都能將人身上燙個洞出來。
謝玄弋眯了眯眼睛,好玩的小東西被大家發現了,這可怎麼辦啊
一旁沈青梧沒注意到旁人的目光,但她能感覺到謝玄弋的冷意。
雖然笑著,可總覺得他心情不妙。
她抬起杯子懸在嘴邊,心裡直犯嘀咕。又在不高興什麼了?明明處理得很好,也沒有給靖王府丟臉啊。
等等
這個味道。
她狐疑地再次輕嗅,對著光看向手中的杯子。
茶水裡有毒。
謝玄弋沒有察覺一般,將茶杯舉起來遞到嘴邊。
“等等。”沈青梧低聲製止。
茶裡沒什麼致命的毒藥,而是——媚藥。
她話還懸在半空,阻止的手還沒伸出去。那邊謝玄弋已經抿了一口茶。
現下微微歪頭看著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