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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啟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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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淩宇一個人坐著道觀破舊的屋頂上,慢慢思考著未來。

因為昨天晚飯時師父說了,一個星期後,開始下山遠遊。

愁啊,咦?那是什麼?

徐淩宇跳下屋頂,向方才跑過的野兔追去。

至於下山什麼的,有師父嘛,怕啥?

————

離山返回後的林青仙一如往常地清修、下山換取微薄的口糧,龍輝則更加沉默地承擔起觀內的大小事務,督促著徐淩宇的功課和修煉。而我們的徐淩宇,依舊像隻精力旺盛的小獸,在道觀和山林間撒歡,全然不知命運的暗流已在腳下悄然彙聚。這一周,沒有驚天動地的大事,隻有流淌在晨昏之間的,屬於他們師徒三人的、帶著煙火氣的暖意。

清晨的露水還掛在草葉尖上,晶瑩剔透。徐淩宇被龍輝從被窩裡拎出來時,嘴裡還嘟囔著夢話。

“師兄……兔子……彆跑……”

“跑什麼跑!起來乾活!”龍輝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屁股,“師父說了,今天要把道觀裡裡外外再仔細拾掇一遍,尤其是那些漏風漏雨的地方!”

徐淩宇揉著眼睛,打著哈欠,不情不願地爬起來。昨晚他夢見自己終於抓到了那隻肥兔子,正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呢,就被師兄打斷了,彆提多鬱悶了。

吃過簡單的早飯——還是稀薄的糙米粥配鹹菜,林青仙便帶著兩個徒弟開始了道觀的“翻新”工程。其實說是翻新,不過是修修補補。林青仙不知從觀裡哪個角落翻出了一些陳年的木料和一小桶早已乾裂、需要重新調和的桐油石灰。

“淩宇,你個子小,靈活,去房頂,把上次沒固定好的瓦片再檢查一遍,有鬆動的就用這泥灰重新粘牢。”林青仙指著一小盆剛和好的泥巴。

“是!師父!”一聽能上房,徐淩宇那點起床氣立刻煙消雲散,麻利地搬來竹梯,蹭蹭幾下就爬了上去,像隻敏捷的狸貓。

龍輝則負責修補觀牆的裂縫和那扇吱呀作響的院門。他力氣大,拿著鑿子和錘子,叮叮當當地敲打著,將朽爛的木塊剔除,換上新的木楔,再用桐油石灰仔細地填縫抹平。

林青仙自己則拿著一把半舊的棕刷,蘸著桐油,仔細地塗抹著門窗的框架。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沉靜的韻律。陽光透過鬆針灑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桐油特有的、微帶苦澀的清香。

徐淩宇在屋頂上忙得不亦樂乎。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瓦片,用泥灰填補縫隙,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偶爾看到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飛過,他還會停下手中的活計,追著看一會兒。當他趴著身子,探出頭去看屋簷下忙碌的師父時,正巧一滴調稀了的桐油順著刷子滴落下來,不偏不倚,正落在他翹起的鼻尖上。

“哎呀!”徐淩宇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擦,結果沾了一手泥灰,混合著油漬,瞬間把自己抹成了小花貓。

林青仙聞聲抬頭,看到徒弟那副滑稽的模樣,素來平靜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如同春風吹皺一池靜水。

“小心些。”他溫聲道。

“嘿嘿,沒事師父!”徐淩宇毫不在意,胡亂用袖子抹了把臉,繼續他的“瓦片大業”。

整整一個上午,師徒三人都在忙碌。汗水浸濕了衣衫,泥灰沾滿了手腳,但看著道觀一點點變得整潔、牢固,一種共同勞作的滿足感在小小的院落裡流淌。中午,林青仙難得地煮了一鍋稠一點的粥,還加了幾片早上在山坡采來的嫩野菜。三個人圍坐在院中老鬆樹下的小石桌旁,呼嚕嚕地喝著熱粥,陽光暖融融地曬著後背,連那點疲憊都顯得格外熨帖。

————

“淩宇,今日功課做完,隨為師去後山走走。”早飯時,林青仙說道。

徐淩宇眼睛立刻亮了。後山!那可是他的樂園!他三兩口扒完碗裡的粥,連聲催促師兄快檢查他的功課。

龍輝檢查著他那依舊歪歪扭扭、但總算能辨認的《清心訣》抄寫,板著臉訓道:“字如心,心不靜,字則亂!下次再這樣,罰你抄十遍!”

“知道啦師兄!下次一定靜!”徐淩宇嘴上應著,心思早已飛到了後山。

林青仙背著一個半舊的竹簍,帶著徐淩宇沿著蜿蜒的山徑向上。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鬆針,在林間小路上灑下細碎的金斑。空氣清新得仿佛能擰出水來,混合著鬆香、泥土和草木的氣息。徐淩宇像隻出籠的小鳥,在林青仙身邊蹦蹦跳跳,一會兒指著路邊一叢開得正豔的紫色野花問:“師父師父,這是什麼花?能吃嗎?”一會兒又驚起一隻拖著長尾巴的藍翅山雀,引得它嘰嘰喳喳一陣“罵”。

林青仙步伐沉穩,目光溫和地掃過四周,耐心地回答著徒弟層出不窮的問題:“那是紫菀,可入藥,性溫。”“那是藍翅鴝,叫聲悅耳,不可捕食。”“那是蕨菜,嫩芽可食,味微苦。”

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采藥。鬆濤觀清貧,日常所需除了下山換取,更多是靠著林青仙辨識山野間的草藥,或是自用,或是曬乾了拿到山下藥鋪換些微薄的銅錢補貼用度。

“淩宇,看那石縫下,葉片呈心形,邊緣有細齒,開淡紫色小花者,便是‘石見穿’,有清熱解毒之效。”林青仙指點著。

徐淩宇立刻像隻小獵犬般竄過去,小心翼翼地撥開雜草,果然發現了幾株。他學著師父的樣子,用帶來的小藥鋤輕輕挖開根部周圍的泥土,儘量不傷根須,然後連根帶土捧出來,興奮地跑回來:“師父!是它嗎?”

“嗯,做得不錯。”林青仙接過,仔細查看了一下根須的完整度,點點頭,將草藥輕輕放入背簍。得到師父的肯定,徐淩宇乾勁更足了,眼睛瞪得溜圓,四處搜尋著師父描述的草藥身影。

他們還采到了幾株開著黃色小花的蒲公英、一些葉片肥厚的車前草,甚至還在一片背陰濕潤的岩石下,發現了一小片長勢喜人的鐵皮石斛!這可是比較難得的藥材了。林青仙親自小心地采下,眼中也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師父,這個值錢嗎?”徐淩宇看著那幾株莖稈如同鐵鏽色、晶瑩剔透的石斛,好奇地問。

“嗯,比尋常草藥要貴重些。”林青仙摸摸他的頭,“若能換些米麵油鹽,我們也能吃得好些。”

徐淩宇一聽,立刻拍著胸脯:“那師父,以後我天天來後山找!我知道好多地方呢!”仿佛找到了一個為“家”做貢獻的重要途徑,小臉上滿是自豪。

回程的路上,徐淩宇還眼尖地發現了幾顆熟透的、紅豔豔的山莓。他歡呼著撲過去,摘下來也不洗,直接塞進嘴裡,酸甜的汁液瞬間在口腔爆開,讓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他還不忘摘了一把最大最紅的,獻寶似的捧到林青仙麵前:“師父!您嘗嘗!可甜了!”

林青仙看著少年沾著山莓汁液、亮晶晶的眼睛和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撚起一顆放入口中:“嗯,很甜。”看著師父也吃了,徐淩宇笑得比山莓還甜,仿佛這微不足道的分享,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夕陽的金輝將師徒二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拉得長長的,融入了歸巢鳥雀的啁啾聲中。

————

這一天輪到徐淩宇負責廚房的活計。這可是個“重任”,也是龍輝最頭疼的時候。

“師兄,今天的粥我來熬!”徐淩宇自告奮勇,挽起袖子,頗有大廚風範。

龍輝狐疑地看著他:“你?彆又把米煮糊了,或者水放成瓢……”

“不會不會!我保證!”徐淩宇信誓旦旦。

他確實很認真。小心翼翼地量米、淘米,按照記憶中師兄的步驟添水下鍋。然而,就在他蹲在灶台前,全神貫注地盯著鍋裡開始冒泡的米湯,琢磨著什麼時候該攪拌的時候,一隻肥碩的竹鼠不知怎麼竄進了廚房,大概是被米香吸引來的。那灰褐色的影子“嗖”地從徐淩宇腳邊掠過!

“哇呀!”徐淩宇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向後一跳,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灶台上的鹽罐子!

“哐當!”陶罐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裡麵寶貴的粗鹽撒了一地!

“我的鹽!”龍輝聞聲衝進來,看到一地狼藉,心疼得臉都綠了。這鹽可是師父好不容易才換回來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竹鼠!好大一隻!”徐淩宇指著牆角,急得快哭了。

龍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哪還有竹鼠的影子?隻有一地白花花的鹽和破碎的陶片。

“徐!淩!宇!”龍輝的怒吼再次響徹鬆濤觀,“我看你就是那隻最大的竹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最終,在龍輝的咆哮和徐淩宇的哭喪臉中,那鍋粥還是由龍輝接手熬好了。徐淩宇則被罰清理廚房所有的角落,包括把地上每一粒能撿起來的鹽都小心收集起來,還要負責把破碎的陶片收拾乾淨,不許留下一丁點隱患。

徐淩宇一邊委屈巴巴地收拾,一邊小聲嘀咕:“都怪那隻臭竹鼠……下次見到你,一定把你烤了!”仿佛這樣就能挽回一點損失。

吃飯時,看著碗裡寡淡了許多的粥,徐淩宇難得地有些沉默,小口小口地喝著,不敢看師兄鐵青的臉色。林青仙倒是沒說什麼,隻是將自己碗裡本就少得可憐的一點鹹菜,夾到了徐淩宇的碗裡。

“下次小心些便是。”師父的聲音溫和依舊。

徐淩宇鼻子一酸,用力點了點頭,把那點師父夾過來的鹹菜扒進嘴裡,感覺味道比山珍海味還好。

————

又到了徐淩宇最痛苦的抄寫《清心訣》時間。

他盤腿坐在樹墩上,對著那卷薄薄的經書,眉頭擰成了麻花。墨條在硯台上磨得吱呀作響,仿佛也帶著他的煩躁。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生育天地……”他嘴裡念念叨叨,筆下的字卻如同被狂風吹過的柳條,東倒西歪。窗外,一隻知了不知疲倦地鳴叫著,聲音鑽入耳朵,攪得他心煩意亂。他抓耳撓腮,屁股底下像長了刺,怎麼也坐不住。

“靜心!”在院子裡劈柴的龍輝,頭也不抬地吼了一句,斧頭落下,木柴應聲而裂,仿佛在給他的話加個注腳。

徐淩宇嚇得一哆嗦,趕緊收斂心神,強迫自己盯著那如同天書般的文字。看著看著,那些文字仿佛在眼前跳動起來,變成了飛舞的蝴蝶、奔跑的兔子、香噴噴的烤紅薯……他趕緊晃晃腦袋,試圖把這些“雜念”驅逐出去,結果筆尖一滑,在紙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墨痕。

“哎呀!”他懊惱地叫出聲。

“又怎麼了?”龍輝放下斧頭,走了過來。

徐淩宇趕緊用手捂住那個墨團,小臉漲得通紅:“沒……沒什麼……”

龍輝一把拉開他的手,看著紙上那慘不忍睹的“墨寶”和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的字跡,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徐淩宇!你這抄的是《清心訣》還是‘鬼畫符’?!”

“我……我靜不下來嘛……”徐淩宇小聲辯解,帶著哭腔,“這些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看著師弟那副可憐兮兮又委屈巴巴的樣子,龍輝滿腔的怒火不知怎麼的,泄了大半。他想起了自己初學《清心訣》時的笨拙,想起了師父的耐心教導。他歎了口氣,拉過另一個樹墩坐下。

“坐好!”龍輝板著臉,但語氣緩和了不少,“看著我的筆。”

他拿起筆,蘸飽墨,在徐淩宇那張“鬼畫符”的旁邊,重新鋪開一張紙,一筆一畫,極其緩慢而端正地寫下一個字:“道”。

“看清楚了,這個‘道’字,上麵是‘首’,下麵是‘走之’。首,代表思想、本源;走之,代表踐行、路途。合起來,便是追尋本源、身體力行的意思……”龍輝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拆解,用最淺顯的語言解釋著每個字的含義和結構。

徐淩宇瞪大了眼睛,看著師兄筆下那遒勁有力、如同刀刻斧鑿般的字跡,再聽著那平實易懂的解釋,忽然覺得那些原本麵目可憎的文字,似乎也變得親切起來,不再是毫無意義的符號堆砌。

“原來是這樣啊……”他喃喃道,第一次對《清心訣》的文字產生了些許興趣。

接下來的抄寫,雖然字跡依舊談不上好看,但至少不再歪斜得離譜,也少了許多墨團。徐淩宇寫得格外認真,小臉上滿是專注的神情。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師兄弟二人身上,一個沉穩教導,一個凝神傾聽,空氣中彌漫著墨香和一種難得的寧靜。林青仙站在靜室門口,看著這一幕,嘴角微揚,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慰。

————

入夜,山風格外清涼,吹散了白日的暑氣。一輪皎潔的明月懸在深藍色的天幕上,將清輝灑滿青嵐山,鬆濤聲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宏大悠遠。

師徒三人沒有立刻回屋睡覺,而是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裡納涼。這是難得的閒暇時光。

“師父,天上那些星星,是不是也有像我們這樣的道觀和人啊?”徐淩宇仰著小臉,指著漫天繁星好奇地問。沒有了抄書的壓力,他的思維又活躍起來。

林青仙也仰望著星空,深邃的眼眸映照著星河,聲音悠遠:“宇宙浩瀚,星辰無量。或有,或沒有。道生萬物,萬物有靈,或許在遙遠的星海彼端,亦有生靈在仰望星空,問著同樣的問題。”

“哇……”徐淩宇聽得似懂非懂,隻覺得師父的話充滿了神秘感,讓他對那無垠的星空更加向往。“那師父,您說,最亮的那顆星星是什麼?”

“那是天狼星,”林青仙指著夜空中最亮的一顆星辰,“古書有載,其性屬金,主殺伐,亦主變革。”

“殺伐?變革?”徐淩宇撓撓頭,覺得有點嚇人。

龍輝在一旁接口道:“就是打仗和改變唄。天象什麼的,離我們遠著呢,彆瞎想。”他更關心現實。

“哦……”徐淩宇應了一聲,又指著另一組勺子形狀的星星,“那那個呢?像把勺子!”

“那是北鬥七星,”龍輝搶著回答,語氣帶著點炫耀自己比師弟懂得多的得意,“鬥柄指東,天下皆春;鬥柄指南,天下皆夏……可以辨彆方向和時間。”

“這麼厲害?”徐淩宇眼睛發亮,“師兄,你教我怎麼認吧!”

龍輝難得被師弟崇拜,心裡有點小得意,便指著星空,開始給徐淩宇講解起北鬥七星的位置和四季變化的關係。徐淩宇聽得津津有味,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

林青仙安靜地聽著兩個徒弟的對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月光如水,流淌在他青色的道袍上,勾勒出寧靜的輪廓。他偶爾會補充一兩句關於星辰運行與天地元氣的玄妙聯係,引得兩個徒弟更加好奇。晚風習習,送來陣陣鬆濤和不知名夜蟲的低鳴。師徒三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內容天馬行空,從星星聊到山裡的野物,從草藥聊到山下村落的趣聞。沒有高深的道理,沒有沉重的未來,隻有此刻的寧靜與陪伴,像山澗清泉般緩緩流淌,滋潤著每個人的心田。

————

徐淩宇的“初學者三境”修為,在他自己眼中自然是夠了,可是在師兄龍輝眼裡還遠遠不夠,畢竟他知曉符詔一事。而師父又是個隻要徒弟開心就不管境界的,所以教徐淩宇練功的重擔就落在了他身上。

清晨的練功時間。

“馬步!腰要沉!背要直!膝蓋不能過腳尖!氣息下沉丹田!徐淩宇!你屁股撅那麼高乾什麼?紮馬步還是紮蛤蟆功?”龍輝背著手,板著臉,在徐淩宇身邊走來走去,活像個嚴厲的教頭。

徐淩宇憋得小臉通紅,兩條腿直打顫,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他覺得自己已經紮得很標準了,可師兄總能挑出毛病。

“穩住!心浮氣躁,根基不穩!再堅持一炷香!”龍輝毫不留情。

“師兄……我不行了……”徐淩宇哀嚎。

“不行也得行!想想你抓兔子時候的勁兒!”龍輝不為所動。

好不容易熬過了馬步,接下來是基礎拳法的練習。

“出拳要快!要準!要狠!力從地起,發於腰,貫於臂,達於拳!你這軟綿綿的像什麼樣子?給蚊子撓癢癢嗎?”龍輝一邊示範,一邊嗬斥。

徐淩宇咬著牙,努力模仿著師兄那剛猛有力的動作,一拳拳打出,雖然稚嫩,倒也帶起了些許風聲。

“注意步法配合!彆像個木樁子!動起來!”龍輝不時地用一根小樹枝輕輕點在他的腰、腿、肩等部位,糾正姿勢。

“哎喲!師兄輕點!”徐淩宇被戳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停下。

一套拳法打完,徐淩宇累得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氣。

“起來!誰讓你坐下的?剛練完功不能立刻歇息,要收式調息!”龍輝一把將他拎起來。

徐淩宇苦著臉,隻得跟著師兄的引導,慢慢調整呼吸,平複氣血。說來也怪,當那口氣真正沉入丹田,緩緩流轉時,身上的疲憊感似乎真的減輕了不少,反而有一種暖洋洋的舒適感在四肢百骸流動。

“感覺到了嗎?這就是元氣運轉,滋養自身。”龍輝難得語氣溫和下來,“修行之道,貴在堅持,不可懈怠。”

徐淩宇點點頭,雖然累,但體內那股新生的暖流讓他覺得很新奇,也很有成就感。他偷偷瞄了一眼師兄,發現師兄雖然總是凶巴巴的,但教他的時候確實很認真,一招一式都力求完美。他小聲說:“謝謝師兄。”

龍輝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又板起臉:“少拍馬屁!明天要是再站不穩馬步,看我怎麼收拾你!”但嘴角似乎有一點點上揚的弧度。

————

這一周的最後一天,似乎連山風都格外溫柔。傍晚時分,龍輝從山下回來,手裡除了慣例的糙米,竟然還提著一小條用草繩穿著的、約莫半斤重的五花肉!還有一小塊嫩豆腐和一把翠綠的小蔥!

“師兄!有肉!”徐淩宇像聞到腥味的小貓,第一時間就衝了過去,眼睛死死盯著那條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口水差點流出來。他已經記不清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了!

“嗯,”龍輝臉上也難得地帶著一絲笑意,“王老丈家的小兒子在城裡學徒,捎回來些工錢,割了點肉,見我去換米,硬是塞了這麼一條,說是感謝師父之前幫他家看好了老寒腿的毛病。”

“師父真厲害!”徐淩宇由衷地讚歎,隨即眼巴巴地看著那條肉,“師兄,我們今晚……”

“就知道吃!”龍輝瞪了他一眼,但眼神裡並無多少責備,“去,把火燒旺點!今晚我們吃頓好的!”

“好嘞!”徐淩宇歡呼一聲,像陣風一樣衝進廚房,無比殷勤地開始生火添柴。

廚房裡彌漫著久違的、令人心安的肉香。龍輝親自掌勺,將那條珍貴的五花肉切成薄厚均勻的片,在燒熱的鐵鍋裡煸炒出油,滋滋作響的聲音在徐淩宇聽來如同天籟。然後下入蔥薑爆香,再倒入切好的豆腐塊,加了點醬油和鹽,最後舀入幾勺清水慢慢燉煮。林青仙則在一旁,將那小把翠綠的小蔥細細切成了蔥花。

徐淩宇蹲在灶台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鍋裡翻滾的、逐漸變得紅亮誘人的肉片和吸飽了湯汁變得金黃的豆腐,小鼻子不停地聳動著,肚子裡的饞蟲早就鬨翻了天。

當那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蔥燒豆腐燉肉被端上小石桌時,徐淩宇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在放光。豆腐嫩滑,吸飽了肉汁的鮮美,五花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再配上翠綠的蔥花,簡直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林青仙將最大最厚實的兩塊肉,分彆夾到了龍輝和徐淩宇碗裡:“你們多吃些,長身體。”

“師父您也吃!”龍輝和徐淩宇異口同聲,也趕緊給師父夾肉。

“好,都吃。”林青仙微笑著點頭。

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就著糙米飯,吃著這頓在他們看來無比“豐盛”的晚餐。沒有人說話,隻有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和滿足的咀嚼聲。昏黃的油燈光芒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簡單的、純粹的幸福。肉香、飯香、蔥香混合著,彌漫在小小的院落裡,連鬆濤聲都仿佛變得溫柔起來,為這溫馨的一刻伴奏。

徐淩宇吃得小肚子滾圓,心滿意足地靠在冰涼的石頭院牆上,看著夜空中升起的星星。師兄龍輝在收拾碗筷,動作輕快,嘴裡似乎還哼著什麼小調。師父林青仙坐在老鬆樹下,閉目養神,月光灑在他身上,寧靜祥和。山風拂過,帶著草木的清香和食物的餘味。徐淩宇覺得,這一周的每一天,都像一顆顆小小的、溫暖的星星,綴在他平凡的生活裡,閃閃發亮。那些修屋頂的汗水、采草藥的興奮、打翻鹽罐的懊惱、抄經書的痛苦、挨訓的委屈、看星星的好奇、練功的疲憊……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心底最踏實的暖流。

鬆濤依舊,道觀安詳。這一周,沒有驚天動地的波瀾,隻有流淌在柴米油鹽、晨鐘暮鼓間的脈脈溫情,如同青嵐山上最尋常的溪流,無聲地滋養著少年懵懂的心田。未來或許有風浪,但此刻的溫暖,足夠成為他記憶裡永恒的港灣。

————

今天的徐淩宇沒有睡懶覺,反而是師徒三人中起的最早的那個。

他這會兒正猶豫哪個小玩意兒該帶,哪個不該帶,總之就是忙碌的很。

至於自己的生活用具之類的,當然是全權交給師兄龍輝了。

三人準備完畢之後一起來到了道觀前,回頭看了看道觀,又望了望彼此,三人都點了點頭。

“那就,出發!”

“出發”

從今往後,不知何時可以再回青嵐山,再回鬆濤觀,隻希望江湖路遠,遠遊客們都可以各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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