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鳴彈的紫色光痕在通風管道裡炸開時,林默聽見下方傳來克隆體的嘶吼。那些偽裝成白大褂的“000號”正捂著頸後滿地打滾,皮膚像被強酸腐蝕般剝落,露出底下泛著紅光的金屬骨架——與趙老三主腦的核心結構如出一轍,關節處還沾著未清理乾淨的龍膽花粉,那是老周留下的“追蹤標記”。
“他們的偽裝基因在崩潰!”513號的氣流卷起漫天花粉,在大廳裡織成道紫色屏障,將實驗體與克隆體隔離開。少年突然悶哼一聲,左肩被流彈擦傷,血珠剛滲出皮膚就被氣流托住,在空中凝成細小的血珠,“但剝離儀的核心還在運轉!祭壇中央的黑色芯片在吸收實驗體意識——你看壁畫!”
林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黑色芯片周圍的瑪雅壁畫正在蠕動。原本刻著的祭祀圖案漸漸扭曲,化作無數個掙紮的人影,頸後都有月牙胎記,編號從“001”排到“999”。最邊緣的“8848”符號突然亮起,與他胸口的疤痕產生劇烈共鳴,震得祭壇都在發顫。607號的基因膜已經透明如紙,她的指尖在金屬臂上劃出最後一串瑪雅數字,與蘇瑤傳來的密碼拚接成完整的符號鏈——竟與默樂村管風琴的《搖籃曲》五線譜完全重合。
“是音符密碼!”林默的獵槍在掌心發燙,槍托紋路投射出的光痕與壁畫符號一一對應,“剝離儀的核心是台基因管風琴,必須按對音符才能關閉!”他突然想起克隆體殘留的記憶碎片:真董事長在橫斷山調試儀器時,曾反複哼唱《搖籃曲》的副歌,當時的頻譜圖與此刻壁畫的閃爍頻率完美吻合。
513號的氣流屏障突然出現蛛網般的裂痕。十幾個手持的克隆體正衝進來,他們的金屬骨架暴露在外,胸口嵌著菱形紅色晶體,電流在晶體裡流轉,像條被困住的赤蛇。“是‘暴怒型’克隆體!”少年的臉色慘白如紙,氣流操控讓他的指節泛白,“趙老三用鱷魚基因強化過,痛感神經被切除了!我最多還能撐三分鐘!”
林默翻身躍出通風口,落地時靴底在祭壇邊緣擦出火星。607號的指尖終於穿透基因膜,在他手背上按出串灼熱的數字——與壁畫上“8848”符號的凹槽嚴絲合縫。女孩的嘴唇翕動著,沒有聲音,卻在空氣中拚出個決絕的口型:“按發光的符號,彆管我!”
剝離儀的金屬臂突然轉向林默,末端的針頭泛著幽藍的光。林默側身避開的瞬間,瞥見金屬臂內側貼著張泛黃的紙條,是陳嵐的筆跡,用龍膽花汁液寫就:“當瑪雅數字與音符重疊,空白處就是‘000’的死穴——給我的小瑤留著。”
“空白處?”他迅速掃過壁畫,所有符號都按編號排列,唯獨“000”的位置留著塊光滑的石壁,形狀像朵未開放的龍膽花。此時,513號的屏障徹底碎裂,暴怒型克隆體的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離最近的實驗體隻有三米遠,那孩子頸後的“217”編號正在快速黯淡。
“我來引開他們!”607號突然撞向金屬臂,基因膜在撞擊中炸開,她的身體瞬間與祭壇的金屬融為一體。那些瑪雅符號突然全部亮起,在地麵投射出巨大的五線譜,克隆體的腳步被光痕釘在原地,紅色晶體劇烈震顫,“快按!我的金屬感知能暫時鎖住他們的行動!”
林默的目光落在“8848”“902”“513”三個符號上——這三個位置的光芒最亮,與《搖籃曲》副歌部分的三個高音完全對應。他想起默樂村石碑上的“默樂”二字在光線下的紋路,想起橫斷山服務器裡基因序列的波動曲線,那些記憶碎片突然在腦海裡凝成清晰的旋律。
“哆——來——咪——”
他踩著祭壇的台階,依次按下三個符號。壁畫上的人影突然停止掙紮,開始隨著旋律起舞,紫色光粒從石壁裡滲出,順著地麵的五線譜流向黑色芯片。克隆體的突然爆鳴,紅色晶體在光粒中滋滋冒煙,像被投入冷水的烙鐵,金屬骨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
“還差最後一個音符!”607號的聲音從金屬中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她的身影在祭壇表麵漸漸淡去,“空白處!用你的基因共鳴!那是真董事長留的後門!”
林默猛地將手掌按在“000”的空白石壁上,胸口的疤痕突然炸裂。克隆體的意識、真董事長的遺願、所有實驗體的記憶在這一刻完全融合——他聽見老周在默樂村哼的跑調歌謠,聽見陳嵐在孤兒院彈的鋼琴聲,聽見克隆體在橫斷山喊的“回家”,還有嬰兒時期的自己在龍膽花叢裡的咿呀學語。
“發——”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空白石壁突然裂開,露出裡麵的結構——那是朵用基因結晶雕刻的龍膽花,花瓣包裹著的,不是芯片,而是半塊“默樂”玉佩,與林默脖子上的那塊剛好能拚合。拚合的瞬間,玉佩突然射出道紫光,將黑色芯片擊得粉碎,剝離儀發出刺耳的警報,金屬臂像被砍斷的樹枝般紛紛墜落。
“是真董事長的玉佩!”513號的氣流卷來半透明的607號,女孩的身體正從金屬中剝離,臉色蒼白如紙,“他早就預料到趙老三會在這裡動手,把關閉指令藏在了玉佩裡!”
壁畫上的人影全部化作光粒,在空中組成完整的《搖籃曲》樂譜,緩緩飄向雨林深處——那裡,902號的龍膽花幼苗已經長成參天大樹,花瓣上坐著蘇醒的實驗體,正跟著旋律輕輕搖晃。南美所有休眠的實驗體在此時同時覺醒,頸後的胎記亮成星海,與非洲、南海、北極的光痕連成一片,像張覆蓋全球的生命網絡。
“結束了。”607號靠在513號懷裡,指尖的金屬光澤漸漸褪去,露出正常的皮膚,她的手裡握著塊從祭壇上摳下的碎片,上麵刻著“瑤”字,“媽媽的日誌說,當所有玉佩碎片重聚,就是‘淨化計劃’的葬禮。”
林默抬頭看向通風口,陽光正透過那裡照進來,在地麵投下塊溫暖的光斑。他想起老周潛艇裡的舊信,想起陳嵐日誌裡的最後一句話,想起克隆體消失前的眼神——原來所謂的“逆襲”,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戰鬥,而是無數個被遺忘的聲音,終於在同首歌裡,找到了彼此。
遠處的河流裡,“龍膽花”號的引擎正在鳴笛,701號的身影出現在碼頭,身邊站著蘇瑤和李小樂。男孩手裡的鐵皮青蛙還在轉動,《搖籃曲》的旋律順著河水漂過來,與雨林裡的歌聲彙成一片。
林默握緊拚合的玉佩,轉身走向出口。下一個據點的坐標已經出現在平板電腦上,標注著“歐洲·阿爾卑斯山脈”,旁邊有蘇瑤新畫的小月牙,像個調皮的約定。
他知道,路還很長。但隻要這旋律還在,隻要還有一朵龍膽花在綻放,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