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道儘頭的村莊飄著鬆木燃燒的味道，煙囪裡的煙在晨光裡拉得很長。穿白大褂的老人站在木屋前，半塊“默”字玉佩從領口滑出來，在光線下泛著溫吞的光。林默注意到他袖口繡著的編號——“701001”，比趙老三的000號多了個後綴，像枚被刻意保留的鑰匙，邊緣還繡著朵極小的龍膽花。
“我叫老周，是真董事長的首席助手。”老人的手背上布滿針孔，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膚下像凍住的溪流，“當年701雪崩，我帶著‘默樂計劃’的備份庫逃到這裡，一藏就是二十年。”他推開木屋門，貨架上的玻璃罐反射著晨光，泡著各種植物標本，最底層的罐子貼著“龍膽花基因樣本”，花瓣在福爾馬林裡保持著盛開的姿態。
蘇瑤的目光落在牆角的舊書桌，抽屜縫裡露出半張照片，是陳嵐抱著嬰兒的側臉，背景的木牆上掛著串曬乾的龍膽花，和現在門口掛著的一模一樣。“我媽媽來過這裡？”
“她是最後一個離開701的。”老周的聲音沉了下去，從保險櫃裡取出個金屬盒子，密碼鎖是月牙形的，正好能嵌進“默樂”玉佩，“她把備份庫的密鑰分成三塊，分彆藏在你、李小樂，還有……8848號的基因序列裡。趙老三找了二十年，到死都不知道密鑰就在他最想毀掉的人身上。”
01:00。
金屬盒子打開的瞬間，藍光噴湧而出，在牆上投射出三維地圖——全球“默樂計劃”備份庫的分布像撒落的血珠，其中最大的紅點標注著“北極凍土區，優先級s”，旁邊還有行小字：“進化終點，亦是”。
“趙老三的主腦殘片就在北極。”老周的指尖劃過紅點，投影突然切換成段監控畫麵：趙老三站在冰原上，對著鏡頭笑，疤痕在風雪裡像條扭動的蟲，“那裡藏著‘基因起源’的終極秘密——實驗體不是被創造的，是人類基因在極端環境下的自然進化，鼎盛隻是……加速了這個過程。”
林默的金屬假肢突然震動，盒子裡彈出塊芯片，插入後顯示出段視頻：真董事長站在701的培養艙前，頭發上還沾著雪，對著鏡頭說：“如果你們看到這段錄像，說明趙老三已經失控。記住，‘默樂’的真正作用，是激活實驗體的進化開關，不是控製……進化的方向，該由你們自己選。”
視頻突然中斷，畫麵被趙老三的臉取代，他正在用匕首劃自己的胎記，血珠滴在雪地上：“老周，彆給他們灌雞湯了。北極的備份庫已經啟動‘淨化程序’，所有靠近的實驗體都會被強製進化——10的概率成神，90的概率變成沒有意識的怪物，我很期待8848號會選哪條路。”
01:15。
江野的衛星電話再次響起，信號比在冰川時穩定些：“查到了！北極備份庫是冷戰時期的廢棄基地，鼎盛買下後改造成‘基因進化艙’，能在48小時內催熟實驗體的基因鏈，但失敗品會徹底獸化，檔案裡叫‘失控種’，牙齒能咬穿鋼板。”
李小樂突然指著玻璃罐裡的龍膽花標本，花瓣邊緣泛著銀光：“這個會發光，和姐姐脖子上的玉佩一樣。剛才我摸了一下，罐子外麵是熱的。”
老周的臉色微變：“那是用陳嵐的基因培育的，能中和進化艙的副作用。但全球隻有三株，都在我這裡。”他突然劇烈咳嗽，手帕上沾著暗紅色的血，“我的基因也快撐不住了……趙老三在我體內種了‘進化抑製器’，隻要離開村莊半徑五公裡就會發作，這是他留的牽製。”
克隆體突然按住老周的手腕，金屬指尖貼著他的脈搏：“是x9型毒素，鼎盛五年前就淘汰了，解藥需要……8848號的基因片段做引。”他看向林默，眼神裡沒有猶豫，“你的基因裡有真董事長的‘進化穩定序列’，是唯一的解藥。”
林默沒猶豫，匕首劃開掌心，鮮血滴在老周遞來的培養皿裡。暗紅色液體接觸血液的瞬間，竟泛起與玉佩相同的金光，像兩團相融的火焰——他的基因裡，果然藏著真董事長留下的後手。
01:30。
老周喝下混合血液的解藥，臉色漸漸紅潤。他從書架後拉出個暗格，裡麵是三套抗寒服（標簽上繡著“默”“樂”“瑤”）和張北極基地的設計圖：“進化艙的核心在地下三層，需要‘默樂’玉佩和龍膽花粉才能打開。趙老三算準了我們會去，那裡已經布好了‘進化陷阱’——他把全球的‘失控種’都引到了基地外圍，像養了群餓狼。”
蘇瑤將龍膽花粉裝進玉瓶，與“默樂”玉佩掛在一起，突然想起母親日誌裡的話：“進化不是變成怪物，是找回失去的自己。就像雪化了，才能看見花。”
林默看著設計圖上的“進化艙”標記，形狀竟和701的培養艙一模一樣，隻是更大，像頭蟄伏的鋼鐵巨獸，艙體上刻著的花紋，與實驗體的胎記紋路完全吻合。“趙老三想完成他的‘完美進化’，用所有實驗體的失敗品當養料，就像……用屍體堆成王座。”
01:45。
村莊外傳來直升機的轟鳴，震得屋頂的雪簌簌往下掉。江野的監控畫麵裡，黑礁的“進化者小隊”正往木屋的反方向移動，隊員的脖子上都戴著與艾倫相似的編號牌，最高的是“0005”，他們的眼睛在雪地裡泛著綠光，像某種夜行生物。
“他們不是來抓我們的。”克隆體的望遠鏡裡，小隊正用炸藥炸開雪山深處的信號塔，“是來搶備份庫的坐標，趙老三和黑礁的合作破裂了——黑礁想要進化技術，趙老三想獨吞，狗咬狗而已。”
老周突然將塊芯片塞進林默手裡，芯片邊緣還帶著溫度：“這是基地的緊急關閉密碼，不到萬不得已彆用，會連帶著所有進化中的實驗體一起銷毀。記住，進化的關鍵不是基因強度，是……”他的話被直升機的轟鳴打斷，最後幾個字模糊不清，像在說“保持人性”。
02:00。
當黑礁的小隊炸毀信號塔時，林默他們已經登上老周藏在穀倉的雪地飛機。蘇瑤抱著龍膽花標本，李小樂數著窗外的冰棱（每根冰棱的尖端都泛著和玉佩一樣的光），克隆體正在檢查飛機的武器係統——掛載的導彈上，竟印著鼎盛的標誌，編號是“701001”，和老周的袖口一致。
“是真董事長當年的私人飛機。”老周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帶著電流的滋滋聲，“我隻能送你們到基地外圍，剩下的路……得靠你們自己走。北極的極光會指引方向，也會……迷惑心智。”
飛機穿過北極圈時，林默看向窗外的冰原，極光在天幕上流淌，像條發光的河，將雪地映照得如同白晝。他摸了摸頸後幾乎消失的胎記，突然明白真董事長的話——進化不是被控製的宿命，是選擇的權利，就像此刻，他們可以轉身離開，也可以直麵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