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管紮進脖子的瞬間,董事長的喉結猛地滾動了一下,像是有話要喊,最終隻發出“嗬嗬”的氣音。他枯瘦的手指摳向蘇明的手腕,指尖恰好觸到對方工牌上的“8848”編號,隨即徹底癱軟——那枚編號,和他藏在假牙裡的微型芯片編號完全一致,是當年給蘇晴(林默母親)的定情信物。
“他到死都以為,你是來認親的。”蘇明拔出針管,針尖的血珠滴在董事長的病號服上,暈開朵暗紅的花。他摘下手套,左手虎口處的疤痕在晨光裡泛白,“認識這個嗎?你娘跳河前,用發簪劃的——她說‘這樣我就記恨你一輩子,不會再想救你’。”
林默的視線像被釘在那道疤痕上。王老板藥瓶底的“鼎盛製藥”刻字、蘇瑤母親遺書裡的“蘇明脅迫”、陳叔瘋話裡的“醫療部動手”……所有碎片突然凝成把刀,刺穿他緊繃的神經——
十年前孤兒院院長“心臟病發”的急救記錄,簽名醫生正是“蘇明”;
蘇強(名義上的父親)車禍報告裡的“刹車油管腐蝕”,檢測員署名被塗改成“蘇”;
就連王老板藥瓶裡的慢性毒藥,成分與鼎盛醫療部三年前丟失的“實驗藥劑”完全吻合。
“你到底是誰?”林默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板,後腰的錄像帶外殼被體溫焐得發燙,那是他此刻唯一的底氣。
“我是你娘的親弟弟,蘇明。”蘇明的指尖劃過頸後,那裡本該有月牙胎記的地方,隻有塊淺白色疤痕,“當年你娘為了護你,用硫酸潑掉了我的胎記,說‘這樣就沒人知道我們是姐弟,你才能活下去’。”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相框,照片裡的年輕女人抱著嬰兒,旁邊站著個少年,兩人頸後都有月牙形印記。蘇明的指甲重重劃過少年的臉:“這是我。後來你娘懷了你,董事長的老婆帶人設局,說她懷的是野種,逼得她跳河——其實她是想假死脫身,是我把她的‘屍體’藏進了鼎盛的廢棄實驗室。”
林默的心臟驟然縮緊:“我娘……還活著?”
“活著。”蘇明笑了,笑意卻淬著冰,“但她現在是植物人,躺在鼎盛的秘密病房裡,全靠儀器吊著命。這得‘感謝’董事長,他每年撥三百萬治療費,說‘就算是贖罪’。”他突然提高聲音,“可我要的不是錢!是鼎盛!是讓所有害過我姐的人,都下地獄!”
辦公室的門被撞開,二少舉著槍衝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保鏢,褲腿沾著黑灰:“蘇明!你敢騙我!你說隻要除掉林默,就讓我當董事長!”他的槍抖得像風中的葉子,“現在警察都圍了大廈,陳叔全招了——當年我是抱來的,我媽早就被你用藥物控製了!”
蘇明沒回頭,慢悠悠地從抽屜裡摸出個遙控器:“警察?他們現在該在處理‘煤氣泄漏’吧。”他按下按鈕,窗外傳來悶響,西側裙樓冒出黑煙,“至於你……”他瞥向二少,“你以為你媽是被我控製?是她跪著求我幫忙,說隻要能讓你當上董事長,她什麼都肯做——包括承認殺了院長。”
二少的槍“哐當”掉在地上:“不……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蘇明突然指向林默,“包括你手裡的錄像帶,也是我故意讓陳叔塞進你娘遺物的,就是為了引你到這兒。”他打開保險櫃,搬出個金屬箱,“這裡麵是真遺囑,董事長早寫好了,所有遺產都給你——但我偏要讓你看著,這一切怎麼燒成灰。”
林默突然想起保安臨死前的話:“頂樓密室……”
“哦?你去過地窖了?”蘇明挑眉,“那你該知道,地窖和密室是連通的,密碼都是8848。這是你娘當年定的,說‘88是發發,48是死吧,意思是該發的發,該死的死’。”他拉開密室門,裡麵堆滿文件,“這些是鼎盛的黑賬:偷稅漏稅、醫療事故、還有十年前那場火災,燒死了三十個工人,都是董事長壓下去的。”
林默的目光掃過文件,突然停在份病曆上——患者姓名“蘇晴”,診斷結果“創傷後應激障礙”,入院日期是三年前,主治醫生簽名是“蘇明”。
“這不是植物人病曆。”他猛地抬頭,字字帶刃,“我娘早就醒了!”
蘇明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伸手去搶病曆,林默側身躲開,後腰的錄像帶“啪”地摔在地上,外殼裂了道縫。
“撿起來!”蘇明的眼睛紅得像要滴血,“那裡麵有你娘的錄音!她說……”
“說你才是主謀!”
門外傳來女聲,蘇瑤拄著根鋼管站在那裡,腿上的血浸透了包紮布:“我在後門聽到了,你給秘密病房打電話,說‘等處理完林默,就拔掉蘇晴的氧氣管’!”她舉起手機,屏幕亮著通話錄音界麵,“我媽跳死前給我發了定位,就是那個病房,說‘救你姨媽,她知道蘇明的真麵目’。”
蘇明的手閃電般摸向針管:“小丫頭片子,找死!”
林默撲過去抱住他的腰,兩人撞翻了辦公桌,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份合同飄到二少腳邊,赫然寫著“蘇明以鼎盛醫療部名義,向海外出售假藥”,簽名處是他的名字,旁邊還粘著張彙款單,收款賬戶戶主是“蘇明”。
“原來……你早就把鼎盛掏空了……”二少突然撿起槍,對準蘇明,“我媽說的對,你根本不是幫我,是想獨吞!”
槍聲炸響時,林默正把蘇明摁在地上。子彈擦過蘇明的耳朵,打在保險櫃上,濺起的火花點燃了散落的文件,火苗舔著地毯,迅速竄向窗簾。
“著火了!”二少尖叫著往外跑,卻被倒塌的書架砸中腿,慘叫著滾在火海裡。
蘇明趁機推開林默,抓起桌上的遺囑往火裡扔:“我得不到的,你也彆想得到!”
林默撲過去搶,手指被火苗燎得生疼,終於攥住遺囑邊角。就在這時,密室深處傳來輪椅軲轆聲,一個頭發花白的護工推著輪椅走出來,輪椅上的女人插著氧氣管,眼神卻清明得驚人——正是照片裡的蘇晴,林默的母親。
“阿明,彆鬨了。”蘇晴的聲音很輕,卻讓蘇明瞬間僵住,“當年是我自願跳河的,董事長沒逼我。你姐夫的死,也不是他乾的。”她看向林默,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小默,你頸後的胎記,是我親手按的紅印泥,和董事長的一模一樣……”
蘇明突然狂笑起來,笑得眼淚橫飛:“姐!你還幫他說話!他當年要是敢認你,你會受這麼多苦嗎?”他猛地抓起針管紮向自己的脖子,“我不活了!你們都騙我!”
火焰越來越旺,吞噬著文件和遺囑殘頁。林默衝過去抱住蘇晴的輪椅,蘇瑤在後麵奮力推。
“密室有側門!”蘇晴指著牆角的暗門,“通往消防梯!”
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林默回頭時,看見蘇明坐在火裡,手裡舉著那張全家福,笑得像個孩子,頸後的疤痕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紅。
消防梯的鐵欄被烤得滾燙,林默的手掌被燙出燎泡,卻死死攥著那半份燒黑的遺囑。快到一樓時,蘇強的工牌從口袋裡掉出來,掉進火裡,編號“8848”在烈焰中扭曲、融化。
蘇瑤突然指著遠處:“警察來了!”
林默抬頭,警燈的紅光映在蘇晴的氧氣管麵罩上,凝結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極了當年孤兒院院長給孩子們分的水果糖。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短信,隻有三個字:
“看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