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在張哥冰冷的口袋裡摸索時,二兒子的拐杖正敲著天台地磚,發出“嗒嗒”的催命聲。
“弟弟,磨蹭什麼?”二兒子的笑裡裹著冰,“張哥這種叛徒,口袋裡能有什麼好東西?”
林默摸到個硬紙筒,抽出來一看——是卷被血浸透的遺囑殘頁,上麵“林默繼承”四個字被彈孔打穿,卻仍能看清簽名處的紅手印,和他頸後胎記的形狀如出一轍。更關鍵的是,紙筒內側粘著半張照片:年輕的董事長抱著嬰兒,嬰兒頸後露出月牙形胎記,背景是鼎盛集團的老廠房——正是西郊那座廢棄工廠。
“沒什麼。”他把紙筒塞進外賣服內袋,指尖沾著的血蹭在“餓跑”lo上,像朵爛掉的花,“就是點廢紙,可能是他用來包槍的。”
二兒子的保鏢突然上前:“二少,該走了,醫院那邊王老頭的心跳……”
“急什麼?”二兒子用拐杖攔住保鏢,目光像掃描儀掃過林默,“我弟弟剛認親,總得讓他多看看這地方——畢竟以後,都是他的。”
林默攥緊手機,未知號碼的照片還亮著:王老板病床邊的人戴著口罩,露出的手腕上有塊燙傷疤——那是孤兒院院長十年前給孩子們燒開水時燙的。院長臨終前說過,“帶疤的手,可能遞糖,也可能遞刀”。
“我去趟廁所。”林默轉身往安全通道走,背後傳來二兒子的聲音:“讓他去,跑不了。”
樓梯間的消防栓裡,他早就藏了件備用外賣服和頭盔。三分鐘後,穿清潔工製服的“林默”(其實是他用紙板和衣服撐的假人)混進電梯,監控畫麵裡晃晃悠悠的,而真正的他,正順著消防梯往下爬——這是外賣員抄近道的老辦法,鼎盛大廈17樓到3樓的監控死角,他閉著眼都能數出有多少級台階。
西郊廢棄工廠的鐵門鏽得掉渣,林默推開門時,鐵軸發出的“吱呀”聲驚飛了屋頂的烏鴉。月光透過破窗,在地上畫出張網,王老板的藍布衫衣角,正從網中央的鐵架後露出來。但他沒急著靠近——真正的老味道餐館老板,從不會把衣角露在顯眼處,王老板總說“藏不住的破綻,都是給敵人留的鉤子”。
“王叔?”林默摸出藏在袖口的美工刀,這是他送外賣時防惡犬的家夥,刀刃上還沾著上周被狗咬破的褲腿纖維,“我帶遺囑來了。”
鐵架後傳來響動,走出來的卻不是戴口罩的人,而是蘇瑤。她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鞋印——正是二兒子踹的那一腳,但她的高跟鞋跟卻沒斷,鞋尖還沾著鼎盛大廈頂樓天台的草屑(天台根本沒種草)。
“林默,救我!”她撲過來想抓他的手,被他躲開,“二少瘋了!他殺了張哥,還要殺我滅口!”
林默盯著她的指甲:“你怎麼找到這兒的?這地方連導航都標錯位置。”
蘇瑤的臉白了:“我……我偷聽到他打電話,說要在這兒解決你……”
“是嗎?”林默突然笑了,指著她身後的鐵架,“那你說說,王老板今早給我留的‘三個鹵蛋’,到底藏在老味道哪個角落?”
蘇瑤猛地回頭,鐵架後空空如也——隻有真正的王老板知道,“三個鹵蛋”是藏在後廚米缸下的備用鑰匙,蘇瑤從沒進過老味道後廚。
就在這時,工廠外傳來汽車引擎聲。二兒子拄著拐杖走進來,保鏢手裡的槍指著王老板的頭——真正的王老板,被他們從醫院帶過來了,額頭上還纏著紗布,滲出血跡,正是昨晚“著火”時被砸的傷口。
“弟弟,你果然聰明。”二兒子鼓了鼓掌,“可惜還是沒躲過。”
林默的手在背後摸索,摸到塊半截磚:“你想要什麼?遺囑我帶來了。”
“遺囑?”二兒子笑出聲,“那玩意兒早沒用了。我要的是你手裡的錄音筆——張哥說,你錄下了他說‘二哥改了遺囑’的話,對嗎?”
林默的心沉下去。原來他們早就知道錄音筆的事,所謂“工廠交易”,根本是衝著錄音來的。更狠的是,二兒子故意提“改遺囑”,是想逼他承認錄音內容,好讓保鏢滅口時“師出有名”。
“筆壞了。”他舉起空兜,“剛才在天台摔碎了,不信你搜。”
“沒關係。”二兒子的拐杖指向蘇瑤,“她可以作證,是你殺了張哥,綁架了王老板,最後畏罪自殺——多完美的劇本。”
蘇瑤突然尖叫:“我不乾!二少你答應過放我走的!”
槍聲再次響起。這次不是打向林默,是打向蘇瑤的腿。她癱在地上,血順著褲管流進鐵鏽裡,卻死死盯著林默的內袋——那裡藏著遺囑殘頁。
“現在,你隻能乾了。”二兒子的槍對準林默,“把遺囑交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點。”
林默突然把遺囑殘頁扔向空中,趁二兒子抬頭的瞬間,將半截磚砸向保鏢的手腕。槍掉在地上的同時,他撲過去抱住王老板滾到鐵架後,壓到了塊鬆動的鐵板——下麵是空的,露出個地窖入口,正是照片裡老廠房的地窖。
“小默,進這兒!”王老板的聲音嘶啞,“院長當年藏的東西……就在下麵……”
話沒說完,工廠的燈突然全亮了。角落裡,一個戴口罩的人影走出來,手裡舉著的,是那塊刻著“默”字的玉佩。
“都彆動。”人影摘下麵罩,露出張和林默有七分像的臉,隻是鬢角多了些白發,“二弟,好久不見。”
二兒子的臉色瞬間慘白:“大哥?你不是五年前就死在國外了嗎?出入境記錄……”
“記錄可以造假,但胎記造不了。”大哥掀起衣領,頸後同樣有月牙形印記,“爹早就料到你會搶遺產,讓我假死躲在外麵。他說,隻有等林默這親兒子出現,才能用雙胎記打開地窖裡的真遺囑——單靠他一個人,打不開。”
林默的腦子嗡的一聲。原來還有個大哥,原來胎記不隻是身份象征,還是“雙鑰開鎖”的關鍵。
就在這時,王老板突然拽住他的手,往地窖裡塞了個東西:“這是院長讓我給你的,說……說大哥的燙傷疤是假的,是用遮瑕膏畫的……”
是個微型u盤,外殼刻著“孤兒院”三個字。
二兒子突然瘋了似的開槍:“我不管什麼大哥小弟!鼎盛隻能是我的!”
子彈擦過林默的耳朵,打在鐵架上濺起火星。他拽著王老板往地窖跳,身後傳來大哥的喊聲:“彆信王老頭!u盤是假的!”
地窖門關上的瞬間,林默聽見外麵傳來兩聲槍響,還有蘇瑤的尖叫。王老板的手突然變冷,他低頭一看,老人胸口插著顆子彈——是剛才混亂中被流彈打中的。
“小默……”王老板的眼睛開始渙散,從懷裡滾出個小藥瓶,標簽上寫著“強心劑”,但瓶底刻著極小的字:“鼎盛製藥,慢性毒藥”,“他們給我……換藥了……記住,地窖裡的遺囑……也可能是假的……”
林默的手機再次震動。未知號碼發來最後一條信息,是段視頻:董事長的病房裡,大哥正站在病床前,手裡拿著針管,而病床上的人,手指突然動了動,似乎在求救——董事長根本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