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
木朵心事重重，叫了一聲零一。
【什麼事宿主？】
“……沒什麼。”
見零一的語氣中帶著疑惑，木朵剛剛提著的心現在稍稍放下了一點：
其實在車上的這一段時間，木朵一直在等係統的預警。但是見零一毫無察覺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問題。
剛才實驗了一點——隻要是事出有因，能夠自圓其說，按照身份本身邏輯出發的改變，世界規則並不會察覺阻止。
……那，她可以發揮的空間就大了。
說不定，近期就能派上大用場。
【宿主……】
見木朵沒什麼反應，零一還是有些擔心，主動找木朵搭話。
“怎麼了？”
木朵一問，零一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怕真的戳到木朵的痛處。
……好吧，還是有一點點擔心它的任務怎麼辦。但是真的隻有一點點！它可不是那種重利輕義的統！
“彆爺們兒唧唧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見零一磨磨唧唧的，木朵本來就煩躁，現在它含糊的樣子更是讓她頭疼。
【就是……宿主你經曆了這麼多我作為你身邊最親近的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我萬分慚愧請收下我的歉意！啊……呼呼呼……】
“你標點符號是收費嗎？一口氣說這麼多，就算你是係統也有可能會被噎死的。”
【啊？】
自我保護得久了，木朵第一反應是豎起堅硬的外殼，但是察覺到零一是真的關心自己，語氣也不由得軟下來：
“真的沒什麼……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因為木家表麵看著花團錦簇，實際上已經入不敷出。再加上這一代的獸人都是些酒囊飯袋，成日裡隻會享樂，不思進取，所以在我被接進木家，改名叫木朵之前，他們已經有很嚴重的財務危機了。”
“那個時候娛樂圈正是如日中天，木家真的沒有辦法開源，於是相信了麻袋撿錢的話，準備推出來一個藝人，做自己的搖錢樹。”
“但是木家畢竟是東方傳統貴族，從骨子裡透出的傲慢，實在是看不上他們眼中的戲子，又拉不下臉麵，於是把我這個養女推了出去，私下裡散播我是木家這一代的獨生雌性，但是實際上根本沒有在明麵上認領過。”
【我趣，這不是既要又要嗎！自己想維持生活水平，自己還不乾！哪裡來的勇氣？梁靜茹嗎！】
“這個身份給了我不少庇護，當然，也帶來不少麻煩，但在我看來，總歸是利大於弊的——它至少給了我能夠獨立出來的話語權。”
【那剛剛和木佑曦說的那些……】
“那些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他，也沒必要騙他。”
木朵垂眸，唇邊扯出一個堪稱薄涼的微笑。
“其實他們拿著針的時候，才是我最為恐懼的時刻。”
“因為你不確定對方會不會上頭，直接惡劣的扯開，將我的嘴唇變成三瓣……那我就真的沒有價值，會被木家拋棄。而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雌性再沒有家族政府的庇護，下場可想而知。”
“……而我，也隻有臉，這麼一個本錢了。”
木朵閉上眼，似是在回憶這些經過，語調和緩，但是顫動的睫羽，昭示著她此刻的內心並不平靜：
“所以最重要的是克製住恐懼……因為鐵針在你的皮肉中旋轉的時候，你隻能保持不動，再害怕再憤怒也要止住顫抖，甚至要靜靜感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順著他的力道，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對自身的損害。”
【宿主……嗚嗚嗚……木家人都是人渣，是變態！如果不必要，我們不要再去了！】
零一聽了木朵的描述，雖然它隻是一個係統一串數據，但是這些痛，光是聽著就痛不欲生。
“還好吧，可能痛苦一直都沒有遠離過我，而我的分母又變大了，所以對它的感受也就慢慢淡了。”
“……現在想想，那些巴掌，也能算是另一種形式的‘熱瑪吉’吧。”
【啊嗚嗚嗚……宿主我心疼你！】
“沒事的，真的。”
“殺不死我的，終將讓我更強大。如果當時我承受不住的話，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既然他們讓我成長起來了，那也要做好被我報複回去的準備。”
【可是……宿主，那麼多獸人，你都能記住嗎……光是找回來是不是就很麻煩？】
“當然不，其實有一部分我已經收拾好了，剩下的那些要麼是和木家簽了死契的傭人，要麼就是我現在還動不了。”
【具體是……】
“欲望是滋養的……事以密成，在沒有做到之前，我並不想說出來。”
【哦，好。】
見木朵不想再多說，零一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它知道宿主一直是一個內秀的人，隻要她想，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會辦到——就像是這任務中的千萬年歲月，中間那麼多的誘惑，也從未削減她回來複仇的決心。
連木家都是這樣了，那江承燁和書中女主帶給宿主的陰影，該是多麼慘烈啊……
零一想到自己的任務，隻能默默祈禱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宿主不會和它斷交才好。
見零一沉默了，木朵補充了一句：
“來日方長，我都為此等待千萬年了，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木朵的視線又投向窗外紛繁的雨幕，思緒也如同這斷了線的珠子，沉於永夜。
“……你要是實在覺得過意不去，也可以給我購買一些道具什麼的，畢竟我的賬號已經被你們部門凍結了。”
木朵突然幽幽的一句，讓零一的情緒戛然而止：
悲傷暫停，現在守護它的錢袋子更為要緊！
【不行哇，我的棺材本之前已經掏給宿主你換假身份了，已經沒了！】
“真的沒了？”木朵尾音拉得長長的，用揶揄的腔調點了點零一藏小金庫的地方，“那我就看看！”
【啊不！】
零一一個閃身緊緊抱住自己的保險箱：
裡麵可是它和部門簽的合同，千萬不能被宿主發現！
“唉，你這個統，一點也不經逗，我隻是開個玩笑，我還沒山窮水儘到要打你那三瓜兩棗的地步。”
零一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怕宿主是動真格的，於是接著沒話找話：
【宿主你真的沒事嗎？】
“嗯。”
【真的嗎？】
“墓前良好。”
【哦，那就好。】
“嗯？”
【嗯？怎麼了宿主？】
“哦，沒事。”
木朵忘了她們現在是語音聊天，看不到字幕。
果然人不能搞抽象，一搞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不知道天地為何物了……於是把自己繞溝裡了。
【宿主你沒事吧？真的沒事嗎？】
木朵被問煩了，雖然閉著眼，但還是翻了個白眼：
“我不吃溜溜梅，謝謝！打廣告的話現在就可以打住了。”
……
到了市區，木朵報了一個地址，車子在雨夜中穿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宿主……我怎麼感覺這個地方有些熟悉？】
零一可能是出廠的時候，就忘了安裝地圖包，在係統中也算是獨一份的路癡。
“我現在懷疑你真的是魚腦袋，今天早上從哪裡起床都不記得了。”
【啊……所以這裡是……】
木朵沒再搭理零一，而是快步坐著電梯上樓，在敲門之前，甚至掏出鏡子整理儀容，絕對避免頂著鬨鬼妝容可能之後，才按響門鈴：
“叮咚——”
沒過多長時間，門就打開了。
速度之快，甚至掀起了一陣門風，讓本就淋雨受凍的木朵打了個哆嗦。
但是木朵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反應，薑禮卻注意到了。
他偏過頭，狠下心不去看木朵，因為隱忍，聲音都有些悶悶的：
“木小姐，這麼晚了，你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聽到薑禮帶著疏離的語氣，木朵仿佛能看到自己的成功率大幅下降。
於是木朵抬頭，發絲都滴落著雨珠，水眸中似有波光，像是含著一汪淚，咬唇，連聲音都帶著委屈：
“我沒地方可以去了，你能收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