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都市言情 > 長棍映雪行 > 第二章 錦官城夜宴風波 下

第二章 錦官城夜宴風波 下(1 / 1)

推荐阅读:

雲來客棧位於錦官城東,鬨中取靜。雖非頂級奢華,卻也庭院深深,頗為雅致。

李璃雪包下了後院最清淨的一處獨立小院,名為“聽竹軒”。

此刻,小院籠罩在夜色中,簷角掛著的風燈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昏黃晃動的光暈。

白日裡大慈寺夜市的喧囂仿佛被院牆隔絕,隻剩下夏蟲的低鳴和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正房內,燭火通明。

那匹流光溢彩的唐三彩胡馬已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一張鋪著軟墊的方幾上,在燭光映照下,釉色流轉,神駿非凡。

李璃雪換回了素雅的月白常服,卸去了玉冠,長發鬆鬆挽起,正托著腮,對著燭光癡迷地欣賞著這新得的寶貝,手指無意識地沿著馬背流暢的曲線輕輕滑動。

“小姐,”如蘭捧著一個朱漆描金的妝奩匣子進來,低聲提醒,“夜深了,該卸妝安置了。這馬……明日再賞玩不遲。”

她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白日裡巴蛇幫那怨毒的眼神始終縈繞在她心頭。

李璃雪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知道了,就你囉嗦。”她起身走到妝台前坐下。

妝台靠窗,窗外便是庭院中搖曳的竹影。

如蘭打開妝奩,裡麵是各色精巧的胭脂水粉、玉簪金釵。她取出一柄犀角梳,準備為李璃雪梳理長發。

李璃雪則對著銅鏡,開始解開發髻,任由如瀑青絲垂落肩頭。

石憨並未進屋。

他如同院中一塊沉默的磐石,抱著那根青岡木棍,背靠著正房門外的廊柱,閉目養神。

他的位置既能擋住通往正房門口的路徑,又能兼顧小院入口和兩側廂房的動靜。

夜風吹拂著他粗硬的短發,耳廓卻在捕捉著庭院內外最細微的聲響——竹葉摩擦聲,遠處街市的隱約嘈雜,還有……某種極其輕微的、不同於風聲的破空之音!

“咻——!”

一聲尖銳到幾乎撕裂耳膜的厲嘯,毫無征兆地劃破庭院的寧靜!

聲音來自右側廂房的屋頂!

石憨閉著的雙眼猛地睜開,兩道精光如同實質般刺破黑暗!

他全身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內驟然繃緊,沒有半分猶豫,整個人如同蓄滿力的機括,不進反退!

左腳閃電般向後蹬踏在堅實的廊柱上,腰身借力一擰,右臂帶動青岡木棍,化作一道烏沉沉的弧形閃電,挾著沉悶的破風聲,精準無比地掃向李璃雪背後的窗戶!

這一切快得超乎想象!

“哢嚓!嘩啦——!”

木棍後發先至!

窗欞被狂暴的棍風瞬間掃得粉碎!木屑混合著破碎的窗紙,如同炸開的煙花般四散飛濺!

就在窗欞碎裂的同一刹那!

“叮!”

一點幽綠色的寒星,快如鬼魅,穿透了棍影掃蕩後殘留的混亂氣流,精準無比地釘入了李璃雪剛剛打開的妝奩匣子內!

位置,正是李璃雪方才低頭解發髻時,心臟所在的高度!

那寒星深深嵌入堅硬的紫檀木匣蓋,尾部猶自帶著高速震顫的嗡鳴。定睛看去,竟是一枚三寸長短、通體泛著詭異幽綠光芒的細長毒鏢!

鏢形如一枚狹長的竹葉,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鏢尖處,一滴墨綠色的粘稠液體正緩緩滲出,散發出淡淡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啊——!” 李璃雪的尖叫聲這時才衝破喉嚨,帶著極致的驚恐和後怕。

她臉色煞白如紙,身體因為巨大的驚嚇而僵硬,整個人從繡墩上滑落,癱坐在地,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破胸腔!

方才那一瞬間,她隻覺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氣息擦著鬢角掠過!

若非那根烏沉沉的棍子快如鬼魅地掃碎了窗戶,打亂了氣流,此刻那枚散發著甜腥死氣的毒鏢,恐怕已經釘在了她的心口!

如蘭的反應亦是快極。

在破窗聲和毒鏢釘入的瞬間,她已如雌豹般撲到李璃雪身前,用身體死死護住她,同時反手拔出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匕,眼神如電,死死盯住毒鏢射來的方向——右側廂房屋頂!

那裡,瓦片輕響,一道融入夜色的黑影正如同大鳥般騰空而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鄰舍的屋脊之後,輕功之高,令人咋舌!

“追!”如蘭厲喝一聲就要縱身。

“不必!”石憨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磐石般的穩定。

他高大的身影已經堵在了破碎的窗口,青岡木棍斜指地麵,棍頭正對著那枚釘在妝奩上的毒鏢。

他沒有看那逃逸的黑影,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庭院中每一處陰影。師父教的靜心,他已得其精髓!

“調虎離山。”他吐出四個字,聲音不高,卻如重錘敲在如蘭心頭。

如蘭瞬間冷靜下來,護著瑟瑟發抖的李璃雪,警惕地環視四周。

小院死寂,隻有風燈搖晃,竹影婆娑,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隻是幻覺。

李璃雪癱坐在地,驚魂未定,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那枚近在咫尺、散發著死亡甜香的毒鏢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然而,當她的視線順著毒鏢往下,落在被鏢身釘穿的妝奩匣蓋時,瞳孔驟然收縮!

那枚毒鏢不僅釘穿了匣蓋,其攜帶的巨大衝擊力,更將原本扣緊的匣蓋震開了一道不小的縫隙!

匣內,除了各色胭脂水粉、金銀首飾,一本薄薄的、顏色泛黃的古舊冊子,因這劇烈的震動,從一堆絲帕下顯露出來,甚至滑出了一小半!

冊子的封麵是普通的藍色粗布,毫不起眼。

但就在那滑出的書頁上,三個鐵畫銀鉤、力透紙背的墨字,如同三道驚雷,狠狠地劈進了李璃雪的眼簾——

驚 鴻 劍 譜!

“啊!”李璃雪如同被烙鐵燙到,發出一聲短促的、比剛才遇襲時更加尖銳的驚呼!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撲了過去,不顧一切地想要將那冊子塞回匣子深處,用身體擋住那道縫隙,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慌亂,連聲音都變了調:“彆看!彆……彆看!”

她這突如其來的、近乎失態的舉動,讓如蘭和石憨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本露出半截的冊子上。

如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她顯然認出了那冊子,卻沒想到小姐反應如此劇烈。

石憨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那“驚鴻劍譜”四個字上。

他的眼神依舊沉靜,如同深潭,但若細看,那潭水深處,似乎有極細微的漣漪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移開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深邃的夜色,仿佛那劍譜與路邊的一塊石頭並無區彆。

然而,他那握著青岡木棍的手指,指節卻因瞬間的發力而微微泛白,隨即又悄然鬆開。

李璃雪手忙腳亂地將冊子塞回匣子最底層,用絲帕和首飾死死蓋住,然後“啪”地一聲用力合上匣蓋,將那枚猙獰的毒鏢也蓋在了下麵。

她緊緊抱著妝奩,胸口劇烈起伏,如同溺水之人抱著唯一的浮木,指甲深深掐進堅硬的紫檀木中,指節慘白。

驚魂未定的恐懼尚未散去,身份秘密可能暴露的恐慌又如冰冷的毒蛇般纏繞上來,讓她渾身發冷,牙齒都在打顫。

“小……小姐?”如蘭擔憂地蹲下身。

“沒……沒事!”李璃雪聲音發顫,強自鎮定,眼神卻慌亂地躲閃,“是……是巴蛇幫!一定是巴蛇幫!他們報複我奪了那馬!”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虛張聲勢的憤怒,“好狠毒的手段!竟用這等下作暗器!”

石憨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李璃雪緊抱妝奩、指節發白的手上,又緩緩移開,沉聲道:“此毒,名‘竹葉青’。巴蛇幫獨有,見血封喉,中者肌膚泛綠,十二時辰內若無解藥,臟腑化為膿血。”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將那毒鏢的恐怖描述得淋漓儘致,聽得李璃雪和如蘭後背又是一陣發寒。

“解藥何在?”如蘭急問。

石憨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憶,片刻後道:“傳聞需洞庭君山島所產,清明前單芽銀針,配以七種毒蛇涎液,於子時月下煉製,方成解藥。”

他頓了頓,“江湖傳言,巴蛇幫解藥皆由幫主親掌,秘不外傳。”

“君山銀針……”如蘭低聲重複,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下。

李璃雪聽到“解藥”二字,心頭稍安,但旋即又被那“竹葉青”的恐怖描述和劍譜暴露的恐慌雙重折磨,心煩意亂。

她抱著妝奩站起來,強撐著發軟的腿:“此地……此地不宜久留!如蘭,收拾東西,我們……”

她的話音未落,石憨的耳朵突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他猛地抬手,製止了李璃雪的話頭,眼神瞬間變得如同捕食前的猛獸,銳利無比地射向庭院角落那片茂密的竹林!

“簌簌……簌簌簌……”

極其輕微、密集的摩擦聲,從竹林的陰影深處傳來。

不同於風吹竹葉的沙沙聲,這聲音更細碎,更黏膩,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陰冷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東西在枯葉和泥土上快速遊動!

石憨握著青岡木棍的手腕一沉,棍頭無聲地垂向地麵,全身的精氣神瞬間凝聚。

如蘭也察覺到了異樣,一步搶到李璃雪身前,短匕橫胸,屏息凝神。

李璃雪抱著妝奩,驚恐地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那片搖曳的竹影深處。

昏暗搖曳的風燈光暈邊緣,暗影浮動。

一條!兩條!三條……數十條細長、冰冷、鱗片在微光下泛著幽暗光澤的毒蛇,如同從地獄裂縫中湧出的惡靈,悄無聲息地滑出了竹林!

它們三角狀的蛇頭高高昂起,猩紅的蛇信吞吐,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冰冷無情的豎瞳死死鎖定著燈火通明的正房門口!

這些蛇體型不大,卻異常靈活,行進間如同流動的陰影,速度快得驚人,轉眼間便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布滿了庭院通往正房的小徑和台階!

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混合著土腥和蛇類特有腥膻的甜膩氣息彌漫開來。

“蛇!好多毒蛇!”

李璃雪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抱著妝奩連連後退,幾乎要癱軟在地。

如蘭也是頭皮發炸,她不怕硬碰硬的廝殺,但麵對這密密麻麻、無聲滑行的毒蟲,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她握緊匕首,厲聲道:“小姐退後!” 然而麵對這數十條迅疾撲來的毒蛇,她的短匕又能護住多大範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石憨動了!

他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那根青岡木棍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不再是棍,而是一根靈動的釣竿!他腰馬合一,手腕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猛地一抖、一甩!

“嗚——!”

棍頭破空,發出一聲低沉而短促的嗡鳴!

棍尖並非硬砸,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粘稠的旋轉吸力,如同在水中攪動漩渦!

衝在最前麵的三條毒蛇,三角形的腦袋剛剛昂起,準備彈射撲咬,身體卻驟然被一股無形的、螺旋般的力量卷住!

它們細長的身軀瞬間失去控製,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滾筒,身不由己地淩空翻滾起來!

“啪!啪!啪!”

三聲脆響幾乎不分先後!

三條毒蛇被那股巧妙的旋轉之力狠狠甩出,如同三條破麻繩,重重地砸在庭院角落堅硬的青磚牆上!

蛇身扭曲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

然而,更多的毒蛇已經湧到近前!

腥風撲麵!

石憨麵色沉靜如水,腳步在狹小的廊下靈動變換,如同穿花蝴蝶。手中青岡木棍化作一道道模糊的烏影,或點、或挑、或絞、或甩!

每一次揮動都精準無比,棍頭總是能恰到好處地粘上蛇身最不受力的部位,借力打力,將其遠遠甩飛!那棍法看似簡單直接,毫無花哨,卻蘊含著一種四兩撥千斤的至高巧勁,每一擊都妙到毫巔,將撲來的毒蛇一條條挑飛、甩開,撞在牆壁、廊柱、石階上,骨斷筋折!

“砰!”一條蛇被棍頭點在七寸,軟綿綿飛出去。

“嗤!”一條蛇被棍身巧妙一引,撞在尖銳的假山石上,開膛破肚。

“啪!”又一條蛇被絞飛,砸在同伴身上,滾作一團。

石憨的身影在狹窄的廊下輾轉騰挪,青岡木棍舞成一團護身的烏光,將他和身後的門框死死守住,竟無一條毒蛇能越雷池半步!

沉悶的棍風與毒蛇被甩飛的撞擊聲、臨死的嘶鳴聲混雜在一起,在寂靜的庭院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如蘭看得心驚肉跳,又佩服不已。

這看似笨拙的挑柴漢子,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棍法!

她護著李璃雪,目光掃過混亂的庭院,突然,她的視線死死釘在了庭院東側那堵看似普通的粉牆上!

在石憨棍風攪動、蛇影翻飛、光影混亂的映照下,那堵粉牆靠近地麵的某處,一塊約莫兩尺見方的牆皮,其顏色和質地,似乎與周圍的牆體有著極其細微的差異!

若不細看,極難察覺,但在晃動光影的對比下,那微妙的色差和隱約的方形輪廓,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如蘭敏銳的眼中激起了清晰的漣漪!

更讓她心頭劇震的是,那牆縫裡,似乎正無聲地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腥臊與絕望混合的氣息!

“牆有問題!”

如蘭厲喝出聲,如同驚雷!

話音未落,她已如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目標直指那堵可疑的粉牆!人在半空,她深吸一口氣,全身筋骨發出一陣低沉的爆鳴,右拳緊握,手臂上的肌肉如同鋼絲般瞬間絞緊、隆起!

一股剛猛無儔的力量從腳底升騰,經腰胯,過肩背,最終凝聚於那隻白皙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拳頭上!

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有最純粹、最暴烈的力量!

“給我開——!”

如蘭一聲清叱,聲如裂帛!

那隻凝聚了她全身功力的鐵拳,帶著一股粉碎一切的決絕氣勢,撕裂空氣,發出沉悶如雷的呼嘯,狠狠砸向那塊顏色有異的牆皮!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平地驚雷,在小院中猛烈炸開!

磚石碎塊混合著粉塵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濺而出!

煙塵瞬間彌漫了小半個庭院!那看似堅實的粉牆,在如蘭這石破天驚的一拳之下,竟如同紙糊泥捏般脆弱!

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窟窿赫然出現在牆上!

煙塵彌漫,碎石簌簌掉落。

窟窿後麵,並非堅實的泥土或鄰舍的牆壁,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一股極其濃烈的、混合著糞便、汗餿、黴爛以及絕望恐懼的惡臭,如同實質的穢氣洪流,猛地從破洞中噴湧而出,瞬間充斥了整個庭院!

“咳咳咳……”

李璃雪被這突如其來的惡臭嗆得連連咳嗽,眼淚直流,驚恐地用手帕捂住口鼻。

石憨停下了舞動的棍子,毒蛇似乎也被這驚天動地的巨響和噴湧的穢氣震懾,攻勢一緩。

他眉頭緊鎖,目光如電,穿透彌漫的煙塵,死死盯住那窟窿深處。

如蘭站在破洞前,揮袖驅散煙塵,強忍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探頭朝窟窿內望去。

風燈昏黃的光線,艱難地擠過破洞,驅散了一小片黑暗。

窟窿內,是一個低矮、狹窄、如同獸穴般的地窖!

借著微弱的光線,如蘭看到的景象,讓她這位見慣了風浪的護衛,也瞬間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幾乎凝固!

二十幾雙眼睛!

二十幾雙在黑暗中驟然被光線刺痛、充滿了極致驚恐、茫然和死寂絕望的眼睛!

那是孩童的眼睛!

大的不過十一二歲,小的隻有五六歲模樣!他們蜷縮在冰冷肮臟的泥地上,如同受驚的幼獸,緊緊擠在一起。

身上穿著破爛不堪、沾滿汙穢的布片,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淤青、鞭痕和蚊蟲叮咬的膿包。小臉蠟黃,顴骨高聳,嘴唇乾裂,頭發如同枯草般糾結在一起。

他們的手腳被粗糙的麻繩捆綁著,嘴裡塞著破布,隻能發出微弱的、如同幼貓哀鳴般的“嗚嗚”聲。小小的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寒冷,在黑暗中劇烈地顫抖著。

這哪裡是地窖?分明是一個吞噬孩童的人間魔窟!

“畜生!!” 如蘭看清地窖內的景象,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如同岩漿般直衝頂門!

她目眥欲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拳頭捏得死緊,指縫間甚至滲出血絲!

這滔天的憤怒甚至暫時壓過了那令人窒息的惡臭!

李璃雪也看到了窟窿後的景象,她猛地捂住嘴,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緊接著是無邊的憤怒和後怕席卷全身!

巴蛇幫!

他們不僅販賣文物,竟還乾著這等喪儘天良、拐賣孩童的勾當!難怪那刀疤臉看她的眼神如此怨毒,她無意中撞破的,恐怕遠不止一匹唐三彩胡馬那麼簡單!

石憨沉默地走到破洞前,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窟窿。他看著地窖中那些在黑暗中瑟瑟發抖、眼神空洞的孩童,那張慣常古井無波的臉上,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他眼中沒有如蘭那般熾烈的怒火,卻有一種更加深沉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冷冽。他沒有說話,隻是俯下身,將手中的青岡木棍,探入那黑暗腥臭的地窖。

烏沉沉的棍身,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道沉默的橋梁。

一個離洞口最近、約莫七八歲、臉上沾滿泥汙的男孩,怯生生地、試探著伸出被捆綁的小手,顫抖著,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了那冰涼而堅實的棍身。

仿佛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浮木。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