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一愣,動作僵在原地。李小凡問道:“哥,你怎麼了?”
李仙笑著摸摸李小凡的頭,說道:“沒什麼,啊弟,咱們要努力,不再被其它人欺負。”
看來自己穿越而來,並非沒有金手指。
一遍一遍的練拳,其誌堅韌,最終金石為開。
“哥,你放心!再過一個多月,便到冬考了。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李小凡堅毅道。
“好弟弟,咱們吃飯,好久沒吃肉了。”
李仙雙目濕潤,自父親死後,兩兄弟相依為命。兄長有當擔,弟弟早開竅。隻是世道艱辛,門庭緊閉,難以撬開半分。
如今…總算看到一點曙光。
兩兄弟連衣服都隻有一套,自然無鍋煮水燒肉。山林外的一草一木,又都被地主、世家、門閥掌控。
一但點火,炊煙升起,便立刻有護院找來。少說得挨一頓痛打。
隻能去隔壁劉大嬸家中,借用爐灶。劉大嬸家境稍微好些,至少有衣服穿,勉強有一家的模樣。
……
是夜。
李仙換上雜役服,回到一合莊。
從今天起,他便不再是自由身,而是一合莊內,最低賤的仆役。
但飯都吃不飽,衣都穿不暖,還談什麼自由!
“我現在不求名利,隻願在這亂世,謀得一棲身之所,有處可安身。”
李仙心中感歎,隔著高牆大院,不知弟弟如何了。
“你們還算識相,沒人偷跑,既然人都齊了,便讓我來教一教這兒的規矩。”
來接應眾新仆役的,並非白天的羅方。而是他的表侄“畢郝”。
“咱們這整個莊,以及莊外的兩萬畝田,二十九座山頭,都是咱們莊夫人的。”
說到這裡,畢郝驕傲挺起胸膛,與有榮焉。
“莊夫人最近外出了,過幾天才回來。彆怪我沒警告你們,你們這些賤畜,一雙招子最好小心點,彆東瞟西看,若是冒犯到夫人,小心被廢嘍。”
“夫人容貌驚天,那是一等一的美人。曾有奴仆看到夫人後出了神。招子被挖掉,丟進了河裡。”
眾人聞言,心頭微寒。
“好了,日後你等便在這片區域勞作。乾活都賣力點,不然挨了鞭子,皮開肉綻,嗬嗬…小命可難保嘍。”
莊內占地遼闊,有山有水,容納了上千奴仆,竟還是顯得十分寬敞,隱隱人手不足。
李仙兩世記憶,也算見過世麵。可還是被開了眼界。
“這是雜役房,你們日後便住在此處。明日五更天時,便要起身勞作。誰要睡過了頭,彆怪我扒光他衣服。”畢郝冷聲說道。
雜役房不是很大,卻足足容納百餘人。氣味不可謂不難聞,腳臭、狐臭、汗臭混雜一起,磨牙、放屁、夢話。
呼嚕聲此起彼伏,“熱鬨”極了。
床位互相緊緊貼著,沒一分空餘,乾淨、舒適…等形容詞,與這裡相隔十萬八千裡。
“如此大的山莊,對待雜役未免過於刻薄。”
類似的雜役房,共有十一個,是連排分布。上廁所的茅坑,卻僅僅隻有五個。
既來之則安之。
翌日。
李仙被安排打掃荒房,莊內有樓閣二十,雅舍七十二棟。可以說勞務永遠做不完。
李仙等三位新雜役,被兩位老雜役帶著,來到一棟荒廢許久的房屋。
一位老雜役吩咐道:“你,去掃那邊,你,去扒雜草,你,去掏糞坑。”
其中一位新雜役問:“那你們呢?”
“廢話,我們自然有我們的事,趕緊的,莫廢話。第一天來,便想要偷懶不成?”
老雜役滿臉鄙夷。
李仙眉頭微皺,沒有說話,老實按照吩咐,去清理樓房後院的雜草。
這裡雜草極多,深紮入泥土,拔起來很費力。這種活事,乾個兩三刻鐘,腰便又酸又疼。
李仙耐著性子,一點點拔出。
[技藝:除草]
[熟練度:12500入門]
[描述:拔草拔草,小技小技,三歲小兒,八十老翁,誰人不會?入門極易,精通卻要看天意。]
……
金手指彈現,李仙每次躬身拔草,都能有所收獲,漸漸摸到竅門。
[熟練度+1]
[熟練度+1]
速度也越來越快,拔草好似沒多麼累了。
[熟練度已滿。]
[技藝:拔草]
[熟練度:01000精通]
[描述:背頂天,腳踩地,此道雖小,卻藏彆韻。少年…可有所悟?]
世間無論是技藝還是武學,皆可分成入門、精通、小成、大成、圓滿、登峰造極,六個階段。
此刻的李仙,在拔除雜草一道上,儼然已經相當於,苦習數年的雜役。
“雜役嘛,命不由己,怎能有空閒?我若乾的太快,提前完成任務,定又會被指使去乾其它的活事。”
“不如有意放慢速度,用這閒雜的時間,精進自己的能力。”
於是乎。
在拔草的間隙,李仙偶爾停下,對著空氣揮舞幾拳,練習莽牛拳。莽牛拳隻有“三式”,打一套也就幾秒。
[熟練度+1]
[熟練度+1]
李仙越發得心應手,每一次揮拳,都直觀感到收獲。
一直乾到傍晚時分,中途吃了一頓午飯。雖沒什麼油水,但能夠裹腹。
[熟練度已滿]
[莽牛拳殘式]
[熟練度:01000精通]
[描述:拳殘意不殘,莽牛勇猛,拳出驚人。]
李仙隻覺一股暖流,緩緩流向小腹位置。
“這是……內力?”
“這世界有內力?”
李仙感應著這股暖流,他說不上是什麼,因為他從未接觸武者一道。
但很清楚,這東西有益無害!
“不錯,不錯,這感受著實奇特,好似整個人都精神了。”
試用意念驅控暖流,附著拳頭,再次出拳。拳勁大漲,與空氣摩擦,隱隱傳出莽牛的“哞”聲。
“好家夥。”
李仙大喜,但不敢得意忘形,趕忙低頭拔草。
天色稍晚。
畢郝行至此處荒樓,一一檢查雜役的勞務。
“他娘的,你這掃的什麼地?”他在衣櫃角落處,手指輕輕一劃,沾上細微灰塵。當即破口大罵,拳打腳踢。
那雜役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敢出聲。
賣身於人,雖能混得溫飽,但其中的艱辛屈辱,隻能自己咽下。
“你,乾活不達標,今夜彆想休息,正好涴衣房缺些人手,你去幫忙。”
畢郝大手一甩,繼續去查看彆處。
“這茅坑是誰人所為?”來到茅房處,畢郝臉色陰沉得可怕。
“我…是我。”一位新來的仆役顫聲道。
觀其年齡,與李小凡一般大小,隻有十一二歲。
“這是什麼?”
畢郝指向一處糞汙,居高臨下瞪著那仆役。
“糞…糞汙。”那仆役不明所以。
“舔乾淨。”畢郝冷聲道。
“啊…啊?”那仆役一愣。畢郝冷笑一聲,一把薅住仆役頭發,壓在糞汙上,說道:“啊什麼啊,給我舔乾淨!”
“我舔…我舔。”
那仆役屈辱的執行。畢郝目光掃過眾人,告誡道:“我告訴你們,彆看這裡是荒屋,能住在這的,都是夫人的江湖朋友。似這等人物,即便是他們的屎尿糞便,也是香的,是黃金!”
“彆說是你們了,即便是我。夫人若讓我做,我也絕對遵從,並以此為榮!”
旋即,畢郝看向那仆役,“香不香?”
那仆役害怕挨打,連忙點頭,“香,香極了。”
“哈哈”
畢郝大笑幾聲,說道:“這才對嘛,這才是下人,賣了身的下人。你們若有一技之長,那倒還有些作用地位。可你們有嗎?”
眾人不作回應,有人神情麻木,有人漸已接受。李仙卻在心中搖頭,無論環境再困苦,身份再低賤。一抹心氣,始終不能丟!
死也不能丟!
接下來,輪到了李仙。
“你是拔草的?”畢郝意味深長的看向李仙。
“對。”李仙點頭。
“好。”
畢郝行去後院,摸了摸纏在腰間的鞭子。
相比於打掃、掏糞坑,拔草才是最難的。前者吃過教訓,足夠細心便可應對。拔草…最累,也最難達標。
要麼拔不完草,要麼弄得一地汙泥。拔草的雜役…一般是要吃鞭子的!
然而,當畢郝走到後院時,頓時傻眼了,“雜草呢?”
“我已拔完,放在推車上了。”李仙指向一旁推車。
畢郝確認無誤,用腳踩了踩土地,當即奇了。拔完草後,竟還將土地重新踩實。
這少年要麼有做家仆的經驗,要麼做事滴水不漏,考慮周全。
“嗯,不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畢郝罕見的露出笑容。
“我名李仙。”李仙如實道。
“李仙?”畢郝搖頭道:“這名字不好,對一個仆役來說不好。”
“你今日做得不錯,可去賬房,領取三文賞錢,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接再厲。”
“謝畢爺讚善。”
李仙如常喊道。此刻的低頭,並非心氣的缺失,而是認清現實後的蟄伏。
畢郝聽到“畢爺”二字,更是渾身舒爽,拍著李仙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小子,挺會來事。”
……
回去路上。
一新雜役跑來搭訕,“李哥,你是怎麼做到的?能教教我嗎?”
李仙見都是可憐人,很願意指導,隻是無從說起,隻能笑道:“無他,唯手熟爾。”
“溜須拍馬之輩罷了,還還唯手熟爾,切。”一旁的老雜役,不屑冷笑。
他們也是從新雜役走過來的,懂得規避一些雷點,保全自己。同時,也樂於見新人踩坑。
“同為雜役,你們何苦針鋒相對,白天若是提點一二,兩位小兄弟也不必受此大辱。”李仙眉頭一皺。
“提點?提點個屁。”老雜役不屑多言。
“李哥,彆說了,當時我很難受,可現在想想,畢爺說得也對,我也不覺得是屈辱了。”那掏糞的雜役麻木道。
李仙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感歎這莊中,真有一股魔性。使壓迫者、被壓迫者,都沉醉在權勢中。
麻木不仁,漸漸同化。
糞就是糞,再厲害的人物,糞也是臭的。
李仙捏緊拳頭,指甲紮入掌心,暗暗告誡自己,可以卑微,但不可麻木。
“若想生活好過些,或許…可以偷學點其它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