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錯爹這種尷尬的事,不管在何種情景下,都是能讓全場瞬間安靜的笑話。
耳邊忽的傳來一聲輕笑。
喬妗婉眨著瞳色微淺的眼眸,聲音清脆的朝她說話:“祈願,你怎麼連你父親都不認識?他人呢,怎麼不來接你啊,他是不是不喜歡你啊?”
有時候,祈願真的覺得,原來的祈願會恨上喬妗婉,瘋狂和她作對是有原因有理由的。
這麼欠揍的話,如果今天換做是原本的祈願聽了,那無疑就是在小孩子本就脆弱的心靈上紮刀子,畢竟,她爹沒來是事實。
“婉婉······”
喬夫人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女兒,也有些尷尬的看向薑南晚。“不好意思祈夫人,小孩子不懂事。”
而薑南晚的目光,此刻也是有些冷的,那種冷不是明晃晃的不滿和針對,而是像二月後融化的新雪,泛著藏起來的,靜默的冷。
祈願捫心自問,在本就弱勢的情況下,她的確沒有什麼宏論能去反駁喬妗婉,因為她那爹沒來是事實。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自己隻是憋著而什麼都不說,那祈願覺得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再穿一回算了。
“你爸爸媽媽都來接你了啊。”祈願微微笑了,看上去表情很無辜,也很疑惑:“你爸很閒嗎?是不是公司倒閉啦?”
“他是每天坐在家裡沒事乾嗎?真羨慕你啊,以後每天都可以和他們一起坐在家裡。”
薑南晚聞言眉頭一挑,下意識低頭朝祈願看去。
對麵的三個人,顯然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喬父,整張臉都黑了不少,隻不過是顧著各自的體麵,才壓抑著什麼都沒說。
於是薑南晚紅唇微勾,緩緩頷首的看向他們:“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夫人。”管家彎腰湊近薑南晚,適時開口說:“海津離京市還是有些距離的,再不回去的話,恐怕回到家天就黑了。”
薑南晚點頭:“嗯,回吧。”
薑南晚自顧自的轉身,西裝剪裁得體的管家立刻上前為她打開車門,她正準備上車,可就在抬腿的那一刹,她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般,忽然停住轉身看來。
目光落在雙眼瞪大,欲言又止的祈願身上,她微微勾唇:“差點給你忘了。”
祈願:……
祈願欲哭無淚,卻也還是吭哧吭哧的上了車,車子的後座很寬敞,隻坐了她和薑南晚兩個人,淡淡的梔子香彌漫在鼻息間,好像是從她媽身上飄過來的。
“祈願,我還是這麼叫你吧。”
薑南晚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將目光轉向她,而是目不斜視,聲音冷淡:“你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祈願偷偷瞥了她一眼:“不多不少。”
薑南晚:?
女人的視線幽幽望來,她好像一點都不覺得幽默,片刻後,她歎了口氣:“既然你不記得,那我就簡單的和你說一說。”
“我和你父親並不恩愛,就隻是家族聯姻而已,你還有兩個哥哥,你大哥叫祈聽瀾,你二哥,叫祈近寒,不過他們兩個的脾氣並不算好,我對你的建議是,離他們祈家父子都遠點。”
薑南晚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因為他們都不太正常。”
她的話,並沒有讓祈願露出什麼類似於大驚失色的神情,畢竟關於這點,她早在穿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不就是陰暗厭世的爸,瘋狗一樣的哥嗎?無所謂,祈願根本不在乎。
反正,大家都不是很正常。
“你看起來倒是很正常。”薑南晚有些疲倦的撐住頭,望向車窗外。“看來應該是遺傳到我了,我很欣慰。”
察覺到薑南晚的心累,原本尚且還能坦然接受的祈願心裡猛的一驚:
不是吧?真這麼不正常?!
祈願默默偏過頭,看向了一旁緊鎖的車門。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跳車,還能不能穿回去?
三個小時後,黑色的豪車終於從海津市駛入了京市的地界。海津也算繁華,隻是比起這座寸土寸金,用無數權力和金錢堆砌而起的霓虹之城,個中差距仍然不小。
京市從外城到內城,共分為了東南西北中五個大區,最中心,最小的中心圈,是沒有任何住宅區的政府機關區域。
而在這處往外,京市的東區有遠近聞名的“白樓”。
在這裡,是頂富之家所聚集的地方,富麗堂皇,不染纖塵的莊園、公館,雖相隔很遠,卻剛剛好分彆坐落在整個大區最好的地方,遠遠望去,竟像單獨分裂出來的小城——因而得名“白樓區”。
祈家如今尚且還沒落寞,祈公館也就坐落於此,車子穿過一段不算長,但勝在很寬敞的梧桐大道,而後緩慢且勻速的,停在了一座古樸華麗的公館前。
車停了,管家率先走下車,為薑南晚打開了一扇車門,祈願本來也想跟著爬下去的,但是很快,她這麵的車門,便被不苟言笑的司機打開了。
“夫人。”
薑南晚腳下踩著清脆的聲音,率先走到沉重的雕花古銅大門前停下,她沒有回頭,也不知是聽到了什麼,她抱著臂,指尖輕點,麵色微冷。
祈願現在是個小短腿,幾十層台階足夠她累夠嗆。
薑南晚的姿態令她感到好奇,祈願放緩腳步,湊近了,豎起耳朵去聽,然後她就聽到——
“父親!你有病嗎!”
好家夥!
祈願心裡一驚,屁股一緊。
那聲音還在繼續叫囂:“父親你的父親也有病!能不能不要讓那個老瘋子過來!我討厭他!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們所有人!”
尚且稚嫩的小少年聲音帶著濃濃的厭惡:“真想一把火燒了這吃人的魔窟!我們大家一起去死!正好便宜了那個還沒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傻子妹妹,七八歲就能繼承這麼多遺產,正好造福她了!”
祈願先是沉默,隨後眼眸一亮。
還有這好事?
再然後,祈願就又聽到了一道低沉陰冷的聲線:“好啊,我帶著你去死,大家一起死,正順了你的意。”
祈願聽完,眼前又是一亮。
誰說她爹是精神病?她爹明明正常的很!她這爹可太好了!
“你現在知道,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了嗎?”薑南晚冷笑一聲,轉頭對祈願說話。
祈願點了點頭:“知道,我爸這人,挺善。”
薑南晚:?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祈願注意到,她媽看向她的眼神都瞬間變了。
就好像她也是個精神病一樣。
但是祈願不在乎了,因為她已經被剛才那幾句話說的熱血沸騰了。
咱說她爹和她哥這人都誰研究的呢,這麼大家產說給就給。
善,真他媽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