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個小道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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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摸著下巴想了想:“見是沒見過,但是牛郎織女的故事我聽過,織女嫁給牛郎之後,就在人間種地織布生孩子啊。”

陳昭願看著小道士,想著,這又是一個被傳說荼毒的孩子。

編寫牛郎織女這個故事的人,內心極其歹毒。

大概率是個男的,而且是個人渣!

美化一個偷了仙女羽衣,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的狗男人,偷窺,盜竊+囚禁。

這個故事裡最可憐就是織女,最正常的就是王母娘娘,最可恨的就是牛郎和他那隻該死的牛。

“可是織女做仙女的時候隻需要織布啊。”

“做人家娘親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嗎?”

“幸福不隻是一種,難道她做自己就不幸福了嗎?”

小道童歪著頭,抬頭看著陳昭願,開始思考。

好像有道理呢?

“我們聽故事,不能僅僅是聽故事,要學會自己思考。”

小道士點點頭。

“所以仙女姐姐想種地就種不想種就不種。”

陳昭願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

……

“仙女姐姐,你有名字嗎?”

“有啊。”

“姐姐叫什麼?”

“陳昭願。”

陳昭願,陳昭願,小道士在心裡默念了兩遍,牢牢記住了。

“仙女姐姐,你為什麼在人間?仙女不應該在天上嗎?”

“仙女也不一定在天上。”

“難道是有人偷了姐姐的羽衣嗎?”

“姐姐以後會回天上去嗎?”

“姐姐,你會飛嗎?”

“姐姐……”

“胡不雲。”

“嗯嗯,我在呢!”

陳昭願坐在搖椅上搖啊搖,終於忍不住:“彆雲了,姐姐讓你吵得腦袋瓜子疼。”

“哦哦,好吧!”

沉默了一刻鐘。

陳昭願用眼角的餘光暼到小道士沉默不語的模樣,伸出一隻手遞到小道士麵前。

小道士驚訝,在陳昭願即將抽回去的時候,伸出小手抓住了那隻手。

又是一陣沉默。

“仙女姐姐,你說師父和師兄他們現在在哪呢?”

“在閻王殿裡排隊投胎,以後投個好胎。”

“真的嗎?”

小道士很怕,這個姐姐說假的。

陳昭願望著頭頂上的天空神色少有的認真:“真的。”

“明天開始,你要好好學本領了。”

“為什麼?”

小道士胡不雲作為玄清觀最小的弟子,在修行一事上,一向無人督促。

一來他上麵有師叔,師兄們,二來,他年紀實在太小了,修行一事過於辛苦,大家都慣著他。

搖搖晃晃的搖椅停住了,陳昭願從搖椅上站起身來,走到小道士麵前。

低頭看著小道士,伸出食指彎成勾敲了一下小道士額頭。

“因為你是玄清觀唯一的弟子了,日後你要撐起這座道觀。”

陳昭願說完站直了身體,看向遠處。

“發揚光大嗎?”

陳昭願扭頭看著小道士沉思了下:“倒也不用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從此,玄清觀多了一道風景。

一個也就比桌子高一點的小道士,天天在院子裡紮馬步,他身邊是個躺在搖椅上懶洋洋的少女。

日子過得很快。

轉眼到了清明節。

前一日陳昭願提醒了小道士。

第二日清晨,小道士就在廚房裡捏玉米餅子。

玉米麵是陳昭願下山給人看病,收的診金。

你問陳昭願為什麼會看病?

問就是活得久了,啥都會一點。

小道士見陳昭願站在鍋台前一直看著玉米餅子。

“姐姐,你是想捏還是想吃?”

陳昭願搖搖頭。

小道士胡不雲做飯很麻利,玉米餅子很快就出鍋了。

小道士把一個個餅子放在竹籃中,提著竹籃朝大殿走去。

大殿中供著三十二個牌位。

師父,二師叔,三師叔,四師叔,小師叔,以及各位師兄。

曾經這座道觀有三十三個道士。

但是戰爭爆發了,二師叔和三師叔最先下了山,沒多久三師兄也嚷嚷著下山。

可是沒成,因為四師叔和小師叔說要去也要他們這些老的先去,等他們這些老的死光了才輪得到他們這些小的。

師叔們一去再也沒有回來,玄清觀大殿中本命燈滅了一盞又一盞。

胡不雲記得,師父獨自一人在大殿裡坐了很久,念了很久很久的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後來胡不雲才知道師父念的是《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

再後來師兄們也都下山了。

大殿中師兄們的本命燈也是滅了一盞又一盞。

這個過程,師父看上去倒還撐得住。

還好,小道士這樣想著。

直到有一日,大師兄本命燈滅了。

那一刻,師父站在大師兄的本命燈前,老淚縱橫。

他陪著師父,親眼看著師父一夜白頭。

大師兄是道觀下一代觀主,可是大師兄戰死了……

第二日,有個穿著一身黑衣的姐姐撐著一把黑傘出現在了道觀。

師父轉身看著她說了句:“筋骨輕盈,飄然若仙。”

胡不雲想著,既然師父這樣說,那麼這個姐姐應該就是仙女吧!

仙女姐姐卻爬進了大殿裡供奉在正中央的那口棺材中。

睡……睡著了……

……

師父一直在棺材前守著,守了三日。

第四日還是下了山,看守棺材的任務交給了他。

……

至此,玄清觀隻剩下胡不雲一人。

老道士給陳昭願守了三天的棺材,小道士給陳昭願守了兩天。

師徒二人這五天換來了陳昭願守了這座道觀十年。

十年裡,陳昭願偶爾下山,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道觀中,指點胡不雲。

胡不雲極其聰慧,很多本領一點就通。

在胡不雲十四歲那年,陳昭願親手給胡不雲點了長明燈。

又過了幾年。

曾經那個和桌子差不多高的小道士,長成一個一米八的男子漢,挺拔俊朗。

比陳昭願還高半個頭。

胡不雲在山下,第一次幫人卜卦,用診金買了一把墨綠色的油紙傘。

他自己在傘麵上畫了幾棵翠綠的竹子。

因為這些年他發現陳昭願似乎很討厭曬太陽。

(咱們女主不是吸血鬼不是!)

胡不雲回山的時候,遠遠的看著陳昭願站在道觀大門前。

他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不自覺的把手中的傘藏在了身後。

“姐姐,餓了嗎?我現在就去做飯。”

“小道士,先等等。”

陳昭願喊住了他,緩步走到小道士麵前。

從身後變戲法一般拿出了兩把大鐵錘。

“你如今已經大了,那倆小錘子太小了,送你一對新的。”

胡不雲盯著那倆大鐵錘。

兩個錘子中間被一根鏈子鏈著。

“姐姐是要走了嗎?”

“是呀,你如今已經長大了,我也該離開,去做我自己的事了。”

陳昭願說著,示意他趕緊接過去。

胡不雲怔了怔,最終還是伸手抓住了鏈子,另一隻手把那把墨綠色的油紙傘遞給了陳昭願。

陳昭願接過那把傘,撐開朝著山下走去:“小道士,再見啦!”

胡不雲站在大門前望著陳昭願點點頭背影,她說再見,應該還會見的吧?

陳昭願下了山,回到了劉家堡。

八十二年裡,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了劉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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